々同時掏出硬幣,在廚桌上撂成幾個小撂々。
艾格尼絲特想跟著他們去,可姥々總講:“以後吧——等你長大了再說。”
艾格尼絲才五歲,膽子很小,傻乎々的。有時候,腿站得不穩,還摔屁股墩呢。兩個哥々一笑,她就站起來再摔第二回,好讓他們取樂玩。她喜歡兩個哥々、儘管他們成天作弄她。“長開嘴,閉上眼,我們給你個聰明果。”他們叫著。艾格尼絲張開嘴等糖吃,但最後等來的往々是鳥毛或螞蟻,卻沒有一回是指頭——伸指頭肯定會挨咬的!但沒過多久,艾格尼絲學會了報復的辦法——只要放聲一哭,姥々不是抄起掃帚,就是拎起拖鞋,去砍一個哥哥的腦袋。“她哭是因為她喜歡哭。我們可沒動她。”他們解釋。姥々抱起妞々,喃々地說:“他們就會逗你。這兩個小倒黴jing,一會兒也不讓你安生。”
兩個哥々是雙生。直到去年,他們還騎著鄰居借給他們的白馬到幾英里以外去上學呢。老師退休後,沒人接替,學校關了門。他們這會兒也知道怎樣念字了,便堅持著自學課本,晚上總要拼讀完幾課書的生詞才睡覺。艾格尼絲聽得多了,記在心裡——也喜歡捧起書本,假裝著唸。
喝完了粥,姥々安排他們睡下。三個孩子同睡在一個小床上。夜又靜又涼。姥姥坐在煤油燈旁,一邊卷雪茄,一邊喝加了香料的藥用甜馬替茶。田野在月光下顯得很荒涼,槐樹的yin影緊簇在一起,蟬在歌唱。一隻貓頭鷹不時地在屋頂哀號。姥姥為了驅災防禍,在胸前划著十字說:“我信上帝不信你。昨天這個時辰你就來了。有人要死的。”
“她要死的。”姥々接過羅莎裹在毯子裡的嬰孩時就這麼想過。羅莎是姥々的女兒。四年前,死了丈夫不久,三月的一天下午,她到城裡當保姆去了;打那以後,姥々再沒有見過她。一對孿生兄弟倒用不著擔心。他們像他們的爸々,長得挺壯實;他們的爸爸是個鐵路保全工,和姥々的女兒原住在車站後面一間安著鍍鋅房頂的木屋裡。這漢子走了厄運,一個星期天,他竟然喝醉了酒,躺在鐵軌上睡著了。羅莎帶著兩個兒子回到孃家。為了賺幾個錢,她開過茶攤,做過餡餅和糖糕,賣給火車上的乘客。
在站臺上,羅莎遇到幾個表示願意讓她去當保姆的女人,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下來。她總喜歡以嫉妒的目光瞅頭等車廂裡的那些蒙花頭巾,系珍珠鏈,戴墨鏡的女人。這些女人從不喝茶,但對羽毛扇子倒挺感興趣。偶爾也買上幾隻小海龜。有的很多心,根本不吃餡餅,還說:“誰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有的不理睬人,只是翻雜誌,嚼糖;年邁的老婦則悶熱得要死,用蘸溼了香水的手帕去冰額頭。
二等車廂裡,女人頭上都捂著毛巾,男人將隨身的手帕四角一系扣在頭上當帽子戴。火車剛一停,他們就跑向站臺的水管,在那裡衝頭,洗臉,再灌滿幾瓶水,為下次洗掉旅途中的灰塵做物資準備。接著,他們便在站臺上溜達起來,立即,小販們團團包圍過來;他們不是沒完沒了地為一個西瓜討價還價,就是純粹為了好玩,買幾個雪茄,扇子或紅雀。火車開動了,他們便一個個敏捷地跳上車廂的踏板,笑嘻々地揮手而去。
羅莎進城去幹活,快五年了,沒有回來看過媽々和兒子,只是每個月寄來一封信和一張十比索的匯單。那些信大概是她的女主人寫的,沒有一封提到過艾格尼絲的出生。
“人家賺我帶著她在那裡礙事,所以,我把她帶來了。”姥々看了一眼裹著毯子熟睡的孩子,冷々地思量:“她要死的。”後來,艾格尼絲睜開了眼,姥々又說:“這孩子的臉像山羊。”
羅莎解釋,由於麻疹復發,艾格尼絲一直很瘦。
“她不會給您增加負擔的。這孩子頂好,從來不哭。”
於是,在孃家的廚房裡,乘著喝巴拉圭茶吃炒玉米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