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番小家子氣的話來想來是嫁出去多年沾染上的,藏藏掖掖這詞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候府由我掌管,偌大一個家在這裡,兄弟姐妹一起生活,有什麼好藏的?詡哥兒要什麼?銀碗銅碗都在這,若都不喜歡,說一聲兒,咱們有金碗,教管事的去庫房取來就是大姑奶奶可滿意?大姑奶奶說我教壞了恆兒,教壞他什麼?不把自己用慣的木碗讓給表哥?恆兒做得對啊,孔融讓梨,他自己好歹還據有一隻梨呢,恆兒若是將手上木碗讓給了表哥,他就沒有了,試問李家表哥能做得到嗎?”
徐小娟看著她,目光裡怨意更盛:“也只有你這樣當嫂子當娘我在李家也是長孫媳,也有出嫁的姑奶奶回孃家來住,我哪敢這般對待?姑奶奶說什麼便是什麼,與在家時是一樣的嬌貴外甥是最被看重的,寧可委屈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輕慢了外甥”
梅梅怔了一下,有這樣的規矩?想想自己回秦府的情形,好像也蠻受尊重,恆兒確實被當成寶似的,難道真是自己錯了?輕慢了姑奶奶和外甥?
回頭去看那幾個妯娌,方氏和甘氏是庶子媳婦,自是不敢和嫡出的大姑奶奶論說什麼,只低頭弄兒,寧如蘭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白景玉微微一笑,對徐小娟說道:
“按說如今分了府,這邊候府是大嫂當家,我這位二嫂不好多嘴說什麼,可好歹我也是你母親家嫂嫂,總勸得一句罷?大姑奶奶回來也有些日子了,原是為探大太太的病,在病榻前盡孝,大嫂有病在別院養著,府里正值分家,有些紛亂,可卻從未有慢待過大姑奶奶吧?有我和你三嫂嫂呢,哪一日忘記過你夫妻母子?大哥忙於公務,大嫂病中不好走動,卻總是遣人回來叮囑我們好生關照大姑奶奶一家,大姑爺前幾日因事回江原,你大哥和你二哥三哥也親自送他去了城外江邊,安排樓船人員送他回家……大姑奶奶在孃家豈不像未出閣時那般嬌貴?連大嫂病中,大姑奶奶不去探視,大哥都未曾說過什麼呢,誰又有哪句微議?如今只為小兒搶一隻玩具似的木碗生氣,卻是無謂得很若是與人說及孃家嫂嫂給了金碗銀碗反而不喜,非要侄兒的木碗,那就教人笑掉大牙了”
徐小娟很是氣惱,寵愛兒子沒錯,但她豈會真的在意區區一隻木碗?
她是候府嫡長女,雖然已經出嫁,仍要保持住那份候府大小姐的尊貴地位從小到大,父母極度寵愛,沒有人替代得了她,在候府說一不二,兩個孩子未出生時也回過孃家,那時母親身體健康,掌握候府,她還是候府尊貴的大姑奶奶,掌上明珠,這一次,母親病在床上,大嫂神龍見首不見尾,她還揣摸不透,但她打定主意,不能讓這位老太太不喜、大哥卻一意迴護的大嫂輕看了自己
李詡兀自哼哼不肯停下哭鬧,梅梅垂眼看恆兒手上那隻木碗,也不怪小孩們喜歡,放著銀質飯碗不用,非得搶要這隻木碗,怪徐俊英多事,恆兒剛學著自個兒吃飯,梅梅便讓寶駒隨便給他做只木碗,圖的是輕巧耐摔,徐俊英卻嫌普通木料不好,費心思弄塊金黃色花梨木,請工匠專門做了一隻木碗,還精雕細琢,在碗邊刻上栩栩如生的花鳥瑞獸,你說哪個小孩看著不眼紅?連恆兒這麼都懂得護寶,兩歲的李詡不會搶才怪
可此物只得一件,怎麼辦?徐俊英又不在家,去哪裡找一樣的給外甥,滿足這位大姑奶奶?
忽想到百戰還在家啊,讓他去打聽一下在哪做的不就行了,好歹弄一隻差不多的出來,省得被人說慢待出嫁女,看在自己也是女人,回秦府沒被慢待的份上,就按照她說的規矩,盡能力對她好些算了,又不是長久在一起住,姑奶奶回孃家,頂多頂多也就住個把月
便對白景玉說道:“我前陣子確實不方便回府,什麼事都託付二奶奶、三奶奶,四奶奶也不得輕鬆,把你幾人累壞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姑奶奶與我,我病中顧不得她,她帶著詡哥兒也不方便出候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