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致擱了筆道:「幾個時辰而已,無甚大礙。」
「那便好。」明琬想了會兒,又問道,「昨晚下棋,為何要騙我?」
聞致目光一頓,眼睫不自在地顫了顫。明琬定是要將他這副什麼都憋在心中讓人猜的毛病改一改,遂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欺我瞞我了嗎?」
聞致如同被刺中穴位般抬眼,解釋道:「並非欺瞞,只是想著你若贏了,興許能開心些。」
果真如此。
所以每晚棋局一下就是兩個時辰,也是他在故意讓子拖延時間囉?
明琬有時候也會想,若是感情上的博弈聞致也能讓步認輸,是否他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她失神片刻,而後眯著眼睛溫聲道:「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對了,今早那份藥,上朝前喝了麼?」
聞致「嗯」了聲。
「昨日才改好的新藥方,感覺如何?」
「微苦而澀,有些怪。」
聞言,明琬笑了起來,彎著眼睛道:「裡面放了全蠍和烏梢蛇,還有一味火蜈蚣是我託藥堂掌櫃從南疆弄來的,全長安一年也得不了幾條,可珍貴了!對活血通絡散寒有奇效……」
話還未說完,聞致的臉色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眉間皺起極深的溝壑。
他似是難受至極,強忍著翻湧的胃道:「別說了。」
正此時,芍藥牽著白玉糰子似的小含玉進門。
小含玉抱著一隻追了鈴鐺和彩帶的藤球,手裡還拿著一封信箋,撲到明琬懷中努力伸長手道:「娘親,這是白白給的信!」
「白白?」明琬疑惑地接過那封被小含玉攥得發皺的信箋。
紅芍適時補充道:「奴婢方才和小玉娘子在前院玩藤球,有一位白袍的公子送來此信,說是要轉交給夫人。」
明琬開啟一看,末尾果然是章似白的落款。
信中,章似白首先代替姐姐、姐夫對明琬的慷慨相助表示感謝,而後提及自己突然被章爹派去外地做事,一年內不得回歸,後來偶然間從章爹和姐夫的嘴中得知,此次外派是聞致暗中搞的鬼,說是器重章似白,實則是找個藉口將他趕出長安……字裡行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最後又給了一串地名和幾個人名,讓她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可以拿著信去這個地方找這些人,他們自會幫她。
看樣子,章似白那一根筋的俠士顯然是將聞致當成了十惡不赦的仇人,時刻預備讓明琬離開聞府這龍潭虎穴。
如此行徑,倒和那什麼鄱陽郡公孫女蕭元樂有得一比。
明琬悄悄抬目看了聞致一眼,心想:章似白真的是聞致弄出長安的?可是他為何要做這般孩子氣的,對他而言毫無好處的事?
莫非又是那偏執的佔有慾作祟,既然不能將她禁錮身旁,便從她的朋友處下手,將那些接近她的人一個個弄走、剔除?
正想著,聞致察覺到她探究的目光,視線落在她手中的信箋上,察覺到什麼似的皺起眉,擱筆問道:「誰的來信?」
明琬不願細想,忙折起信紙道:「沒什麼。」
過了幾日,太醫署那邊出了一件大事。
太醫令郭和在上書皇帝刻印醫書時,擅自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美其名曰此本最完善的藥經手稿乃是他與已逝的明承遠合力完成,自始至終沒有提及明琬分毫。皇帝年邁昏聵,自然沒精力去調查此事的真偽,便命人賞了郭和一大筆錢銀,大肆嘉獎他術業專攻、精誠有加。
藥園的師兄姐們來府中告訴明琬此事時,俱是義憤填膺,紛紛道:「那郭醫令也忒不要臉!黃土埋半截脖子的人了,還和個女人家搶功名!一個字沒有編纂過,卻把自己的名字屬在明太醫之前,擺明瞭就是欺負我們小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