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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馳馬在陣前高喊:“撤軍!撤軍!”陣前尚爬的起來的西燕士兵跌跌撞撞,一時皆四散奔逃。

未幾,城下只餘一地戰後慘景。兩軍將士屍骸推擠在一處,身上袍甲均被血水浸染。戰況激烈處,雙軍死傷俱多,那疊壘的死屍直將雨水積蓄在一側。東燕軍中倖存計程車兵所剩只數十人,從血水泥濘中相互扶持、掙扎起來,滿眼見這景象都不由嚎哭出聲。

有士卒大聲喚道:“顧將軍,顧將軍?”

眾人亦紛紛呼喊,見久久無人應聲,那尾音中都帶了哭腔。尤其這當下遍地,又如何能辨出哪一個是顧彥賓?

正在此時,卻見一匹青鬃馬兒越重而入,正是顧彥賓的坐騎。方才顧彥賓下馬步戰,也無人顧得上看這戰馬的去向。此時見了這馬兒,眾人皆不由輕撥出聲。

那青鬃馬踏過遍地屍骸,鼻中噴著熱氣,在冷雨中只見白氣氤氳,突然一聲長嘶,前蹄已跪倒在地。眾人只見那戰馬哀鳴不止,循聲過去,扒開重疊的屍身,正看見顧彥賓雙手持槍,兩眼睚眥欲裂,身上已經冰涼僵硬。

雨水沿著趙慎的盔頭流淌而下,雨水流過眉弓眼角,眼睫抖動間亦有水滴墜落。有衛士上來要為他披棕衣,被他抬手遣開。就在方才,他眼看著士兵將顧彥賓的遺體抬進城來,遠遠望去恍惚仍是出城時盔明甲亮的威武將軍。只是這一望果真相隔太遠,遠到他竟都看不清顧彥賓此時神色容顏。

此間除卻雨聲,萬物均是寂寂,只彷彿這一日間的激戰只是隨風青煙。趙慎心中默想,這血火暴雨的一日確是已這樣過去。有這一日,城前的長溝便可大抵挖成,有這一日,那長溝便大抵可阻得住下一輪攻城——可有這一日,他麾下將士中又有多少人再見不到明日。是他下令教人守無可守之地,是他眼睜睜見摯友同袍流血殞亡。從軍十載,他也經歷過敗仗殘陣,胸中卻從沒像今日這樣陣痛憋悶。他只恨不能將這些險阻艱難都能隻身扛起,卻不知即便將他拆骨剔肉碾做顆塵粒沙,又能替幾人擋下致命的刀槍。

身後謝讓道:“將軍避一避雨罷,或是下城再看一眼顧將軍。”

趙慎低聲道:“不必了。只是令方才從城外回來的弟兄,再隨我出城一趟。”

謝讓聞言大驚,道:“將軍去做什麼?”

趙慎抿唇片刻,突然抬頭冷笑道:“此時外間敵軍已撤走,主簿沒甚可擔心。”說罷轉身便下城去。一旁幾個人見狀皆變了臉色,謝讓倒神色坦然,只是半晌長嘆了一聲,又道:“去叫元貴將軍,請他陪著趙將軍去罷。”

城下候命的諸人亦默默無言,待隨之出得城去,方聽趙慎道:“此役死傷的弟兄,身後不當再受風雨苦楚,請諸位將他們安葬了罷。”

這一語聲調不高,亦是極力平緩著語氣,可其中終是難掩愴然。一旁已有士卒忍不住哽咽出聲,趙慎沉默良久,沉聲道:“西城城防最為緊要,從前顧將軍樣樣安排的妥帖。而今顧將軍已不在了,從此我替他,這西面城門便我帶你們守。”

眾人聞言不由一愣,半晌有人顫了聲音道:“將軍……”其後諸人俱紛紛道:“將軍!”此中再無他言,卻已是情真意切。

雨已漸小,此時西向一座半高土山上,閔彧遙遙看著戰場上人影晃動,道:“先生,出城的敵軍首領似是趙慎。”

裴禹淡淡道:“到底是你年輕眼力好。”

閔彧道:“卻看不清這些人是要做什麼?”

裴禹看也不看,道:“自然是出來掩埋自己人的屍骨。”又嘆道,“說起來這世道間,死後能有人給收一收骸骨入土為安,已著實是不易了。”

一時果然見東燕軍將戰場上屍身擺在一處,閔彧方道:“可這尋哪裡去埋?”就見東燕軍士卒跳下戰時的壕溝,將死者遺體拖進其內,兩旁的衛兵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