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回得飛速,只不過內容不大讓人高興,上面寫:好好休息吧,出院以後來看我們四月份的音樂節。
程聲把手機往枕頭邊一撂,癱在病床上。
他和張沉再遇到這回事過幾個月就要滿一年,他卻只看過一次張沉的演出,那時張沉彈了四首歌,兩首固定曲目,兩首加演,後來想想那兩首加演很是不尋常,哪有人莫名其妙臨一半提出加演,程聲猜那多半是彈給自己聽的曲。想到這兒,他的心又被撓起來,怎麼也想找機會溜出去再看一次張沉的演出。
週六中午程聲特意找了一趟自己的醫生,抱著一絲希望問她能不能給自己開一張外出請假條,意料之中得到拒絕的回答。
程聲沒氣餒,他早就想好解決對策。
晚上九點,他從自己的單間病房溜去走廊盡頭,這個拐角連線著另一道走廊,背後是這一層的衛生間,正對面是一扇大玻璃窗。
程聲拉開窗,外面的寒氣瞬間撲醒他原本有些混沌的腦子,他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藍白相間病號服,風一吹,冷得手腳打顫。但他沒太在意,讓自己上半身探出窗外,沒一會兒手背就被凍得沒了知覺。
樓底下靜得很,一個人影也沒有,只看得清幾棵光禿禿的樹,程聲朝下看,覺得四樓不算特別高,外邊有排水管,還有好幾處可落腳的地方,自己爬下去大概不成問題。
就在他剛把一條腿撐在窗臺上時,背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你是要自殺嗎?」
程聲沒想到這裡有人,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屁股坐回地板上,借著窗外一點月光,有些無措地轉頭。
牆角處坐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的病號服和他一模一樣,他歪著頭,一臉看戲的表情,仔細打量著地板上的程聲。
兩個人目光在空氣中對上,程聲沒說話,也許因為這個奇怪男人身上的病號服給了他安全感,他沒害怕。
見程聲不說話,男人從懷裡兩包薯片中挑出一包原味的遞給程聲,笑著說:「別在這死,等出院以後再找個地方死。今天你從這跳下去,明天這棟樓所有窗戶晚上都得被封上,我就再也沒法在這裡吹夜風了。」
那包薯片出現在程聲視野範圍,他沒接,啪地一聲開啟男人的手,說:「我不吃別人給的東西。」
男人沒再回應他,自顧自把薯片包裝扯開,大口大口嚼起來。
外面的風露進來,兩人都沒有提議關窗戶,程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今天我愛人有演出,我想去看他,但醫生不給我批假條,樓下大門也鎖了。」
大聲嚼薯片的男人停了嘴,呵呵笑起來:「原來你是要找你愛人去。」
程聲「嗯」了一聲,「他今晚十二點有演出,我想偷偷去看他,看完就回來,再從這裡爬上來,護士肯定發現不了。」
那男人聽了撇撇嘴,「你也不怕摔死。」
「不可能,我小時候可會爬樹了,那麼光禿禿一棵樹,連個落腳點都難找,我能爬到頂。」
「爬樹怎麼能和爬樓比?這可足有四層樓高呢!前幾天我媽給我讀報紙,說離咱不遠的一個小區裡有個男人從五樓跳下去直接摔死了。」
「那是我家小區。」
程聲抬起頭,他剛剛沒好好打量面前這個男人,現在仔細一看,忽然發覺這副面孔有些眼熟。那男人長著副結實的骨架,臉盆方方正正的,露出的手腕上全是劃傷和斑斑點點的青紫印子。
程聲倏地看向他,反應過來,這不就是他住院第一天路過某間病房時那個被幾個男護士死死按在地板上拿繩子捆的大漢?
男人看到他拿一種毫不剋制的驚訝眼神望向自己,沒介意,一片片往自己嘴裡塞薯片,動作慢條斯理的,嚼到一半含混著說:「要我說,你就別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