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陸子初把車停下來,揉了揉眉心。
果真是生死無常。
阿笙在電話那端也聽到了這邊的哭聲,只不過很微弱,問陸子初:“誰在哭?”
生死這種事太隱晦,陸子初找了藉口,好在隆冬風聲嗚咽和哭聲差不多,就這麼敷衍過去了,又淺聊了數句,不問歸期,不問她在哪兒。
他說了,只要她回來就行。
沒有回到海邊,記者會結束後,已經讓薛阿姨親自去海邊把他和阿笙的東西全都帶到了風景別墅。
回去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驚動了家裡的傭人,陸子初眼見他們穿著睡衣,打著哈欠站在家門口迎接他,蹙了眉:“都去睡吧!”
傭人大都散去了,薛阿姨接過陸子初外套的時候,給他倒了一杯水,簡單詢問了陸昌平是什麼情況,聽說沒事,寬了心之餘,薛阿姨轉身上樓幫他放洗澡水去了。
薛阿姨放好洗澡水出來,見陸子初已經喝完水上樓,薛阿姨叮囑了幾句,原本要轉身離開的,但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事來,又轉身走到了床頭櫃旁,拉開抽屜取出一件東西來。
“下午我收拾顧小姐衣服的時候,在她外套口袋裡發現了這個。”薛阿姨把一隻隨身碟遞給了陸子初。
陸子初接過來,舉到眼前看了看,U盤這種東西出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奇怪,但阿笙隨身攜帶……奇怪。
……
這趟洛杉磯之行,沒有人是真正的贏家,全都輸的徹底。
“韓愈”這兩個名字曾經簽署在各大檔案尾頁,每一次都是沉穩利落,唯獨這次,簽署落定,換來的不是名利喜悅,而是撕心裂肺的痛。
有東西破胸而出,疼的喘不過氣來,過往歲月,曾經近在咫尺的幸福剎那跌落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除了把情緒掩藏在蒼白的臉色間,韓愈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宣洩的方式。
緣盡緣散,有些事,錯了一瞬間,也便錯了一生。
這次是真的緣盡緣散了,斬情斷愛,彷彿早就設定好的結局,婚姻起步洛杉磯,止步洛杉磯,滄海桑田之後,誰也沒能全身而退。
太害怕把她再次逼進死衚衕,孩子因他間接早夭;顧清歡因他間接死亡;奶奶因他間接去世……這些人裡面太怕有一個她。
他用最慘烈的方式逼她走進陰霾,此去經年,物是人非,方才醒悟,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凡事收斂小心,銳不可擋,殊不知唯一擺不平的就是:愛。
愛,可以給,但不能要。
洛杉磯黃昏陽光散去,有一種乾乾的冷,一同走出來,明明很近,靈魂之間卻已離得那般遠。
近距離呼吸,千言萬語哽在喉間,韓愈出口竟是艱澀無比:“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沒有。”
大街上人來人往,冷暖喜悲,兀自體會。於他人,無關痛癢。
“我有。”韓愈沉默一陣,只默默道:“這輩子沒機會在一起,下輩子只盼最先給你溫情的那個人是我,可以讓我成為你身邊的誰。”
“……”阿笙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
那雙眸子散去了陰霾,塵埃褪盡,所有的隱晦全都紛紛化開,這一天,她似乎等了太久太久……
韓愈移開眸子,深吸一口氣:“在洛杉磯逗留一夜吧!一起吃頓飯,明天我送你回國。”
語氣小心翼翼,深怕她會拒絕一般。
街道上,顧笙眼眸漆黑冷寂,烏潤潤地彷彿浸潤在溫開水裡,透著說不出的沉靜清媚。
“天總會亮的。”
阿笙嗓子啞了,但落入風中別有一番從容隨性。
他和她和平坐下來吃頓飯,又算什麼呢?她面對他只有痛,他面對她又何嘗不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