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不見回答,肖成心頭一緊,提高嗓音再喚:“夫人!”卻還是悄無聲息。
這下他沉不住氣了,猛地撞開房門,侍衛隨後擁入,火把霎時將整間屋子照得通亮。接著他們便看到一個詭異的場景——夫人雙目緊閉,軟軟地躺在地上,手裡捏著一張畫。畫上是一個無常鬼,吐著血紅的舌頭,戴一頂尖尖的長帽。與其說是畫像,不如說是一道鬼符,因為畫上還寫滿了奇特難辨的文字。
夫人姓李,兩年前下嫁永義侯崔文利,夫妻二人雖談不上舉案齊眉。卻也恩愛有加。通常情況下,夫人的內宅,外人是不能隨便出入的,侯府侍衛。每晚也只能例行巡視一圈。
肖成看見那鬼符。驀地想起了什麼,見後窗開著。便飛身一掠,上了對面屋頂,看見不遠處,一條白影正朝著花園方向逃竄!永義候夫人在府內遇害。他這個護衛總管難辭其咎,若再讓兇手逃了,他是無法向候爺交代的。當下他猛提真氣,越過一片片屋脊,箭一般追了上去。
那白影有所察覺,速度愈快,兩人有如浮光掠影。先後進了花園。肖成漸漸看清,那人穿一條白色的絲質長裙,挽著宮髻。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想起最近那些恐怖的傳聞來。
兩個月前。醉春樓的老闆雲外天離奇斃命,據說手中便有那麼一張畫符。隨後,左都御史韓奇、中書舍人陳千里、軍器監主簿徐繼祖相繼暴斃,這些人俱都死因不明,而他們的屍體旁,都有那麼一張畫符。
有人說,在左都御史韓奇倒斃的地方中,曾看見一個穿著白色宮廷長裙的女人,無論穿戴和相貌,都很像幾年前暴斃的陰婚太子妃裴鳳。
說起裴鳳或許知道的人並不多,可若是說起懿德太子的陰婚太子妃,那可是人人盡知。懿德太子原名李重潤,為中宗李顯的長子,武則天的長孫。他的死並非緣於疾病或災害,乃系人為的殘酷刃殺。
李重潤長相英俊,風流倜儻,德才兼備,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且有膽有識,胸襟磊落,深得李顯及眾臣的推崇與器重。然而壞就壞在他有那麼多的“好”,武氏恐其與己爭奪天下,下旨將這位才貌雙全的孫子處死。李重潤其時年僅十九歲。李重潤既死,李顯大慟,聯合眾臣推其為太子,封諡號“懿德”。一為愛太子;二亦是對武氏濫殺無度,獨斷專行的無聲反抗。武氏懾其聲威,被迫將李重潤以太子身份厚葬於乾陵之旁,又將大臣裴粹之亡女裴鳳許為陰婚,合葬一槨之內。
一時之間,謠言四起,說裴鳳不願配陰婚,冤魂不散,現在回來害人了。
想到這些,肖成愈發膽寒,但一轉念,若叫她逃了,自己這顆腦袋也得搬家。橫豎是死,好歹死個明白,當下一撲三丈,從後面將那人抱住,但覺她長裙黏糊潮溼,散發著一股腐屍味。這種並不屬於活人的味道,令肖成的胃部一陣痙攣,剎那之間,他彷彿跨越陰陽,闖進了地獄之門。那人屈肘向他小腹一撞,趁他捧腹之際,游魚般滑脫,轉過身來。
“裴鳳?”肖成盯著她那張慘白的臉,豆粒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那女子不答,足尖輕點,飄然而起。肖成把心一橫,猱身疾進,雙爪抓向她後頸。那女子抬腿反掃,不料肖成招式已變,砰地擒住她腳踝,摔在地上。肖成原本力大,這一摔又用了內功,那女子悶哼一聲,登時暈厥。這時衛兵趕來,用鐵鏈將她手腳縛住。
“夫人如何?”這是肖成最關心的問題。
衛兵紛紛搖頭:“不成了……”
肖成頓足道:“把她送到京兆尹府關起來,嚴加看守。”
說罷,失魂落魄地向前跑去。
此時永義候府到處閃著燈籠、火把的光亮,哭聲、罵聲、議論聲混成一片。崔文利癱坐在地上,抱著夫人的屍體,手裡捏著那張鬼符,正哭天搶地,責怪自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