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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二十年這麼久,爰姑大概對這宮裡的一切都有了感情,依依難捨吧?若有一日,夷光要帶了爰姑離開齊國,離開這皇宮,你願不願?舍不捨得?”

“公主?”她倉促抬頭,望著我,眼中有著我意料中的不敢置信,有些莫名而來的欣喜,也有著讓人心慟迷離的掙扎矛盾。

我淡笑著,回望鏡中的爰姑。

“公主……”她低喚一聲,呆了片刻後,眼眸再次垂了下去。

我放下了手中的木梳,起身繞了寬長費事的流紋袖,緩緩開了口:“此事還不急,爰姑暫且考慮下……我先去沐浴,洗去了這一身的酒氣後,再來找你梳髻。”

出殿的剎那,我忍不住側眸看了看,卻見爰姑失神落魄地,癱坐在木椅中。

我嘆了口氣,轉身撩開了珠簾。

出疏月殿時,夜幕已沉沉。寂寥高遠的天邊獨掛著一輪殘月,星子異常稀少。秋風本涼,更何況是在夜間。身上穿著的絲羅細紗根本擋不住這直透人心的寒意,我禁不住一個寒噤,冰涼的手指撫摸著同樣冰涼的手臂。

背上忽然一暖,我回頭看了看,卻見爰姑給我披上了一件描金繡鳳的緋色斗篷。她踟躇站在我背後,一向貞靜的容顏間處處流露著那些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我心中一動,開口笑道:“爰姑,我此刻去兩儀宮見王叔。你要不要隨我同去?”

“好。老奴隨公主去。”她輕聲應著,清麗的面龐隨著那一淺淺的低頭而瞬間黯淡下去,燦白月光灑在她的鬢角高髻上,顏色清冷。

我詳裝著一切皆不知,嘻嘻一笑想要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時,手剛伸向前卻又僵硬收回。三年不見,我才發現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爰姑,竟是生生地矮了我這麼多。

原來,我早不是那個依在她懷中撒嬌玩鬧的小女孩了。

“那走吧。”我微笑,轉身先行。

手指不自覺地揮過濃香正盛的桂子,沾了一腕冷香後,還狠心糟蹋了那些簌簌落滿地的細碎金黃。

落花雖敗,餘香不絕。

兩儀宮。

我進來時,諾大的宮殿裡唯有王叔一人,他俯身案上看著一卷竹簡,眉宇微擰,神情認真。

宮燈依然盞盞,次第交錯著,燭火搖曳成輝,照著金築的牆壁、明黃色煙羅,映著腳下處處雕著盛蓮欲放的青玉地磚,滿殿的堂皇奢華襯著他一人的身影,此時倒叫人看不出究竟是君王之威,還是君王之寡了。

“夷光見過王叔。”

我上前輕呼一聲,本該雙膝著地行宮禮的,我卻鬼使神差地單膝跪地行了軍人之禮。

迤地長裙,女兒之身,環佩敲響時,我也覺出了自己這個禮行得不倫不類地叫人好生尷尬。

然而王叔卻絲毫不在意。耳中只聞他長聲大笑,語氣頗為歡喜:“起來吧。三年不見,寡人的夷光必定是將爰姑十幾年來好不容易教你的那些禮節給盡數忘了吧?”

我臉頰一紅,站起身來,輕聲哼了哼:“夷光知錯。”

“寡人的夷光,何錯之有呢?你且上前來。”王叔收住笑聲,凝眸仔細瞧了瞧我,聲音倏地輕柔下來。

我依言行到龍案前,想了想,還是襝衽再行了一禮:“昨日宮宴上夷光酒醉失儀,請王叔莫怪。”

王叔搖搖頭,好笑地撥出一口氣,也不答話,只伸指揉揉額角,看上去頗是頭疼。

“王叔……是不是在為夷光的事煩憂?”我心神一斂,蹙眉問他。

王叔,身為君王,我自然不敢妄度聖意。只是在我面前,他並不是威嚴剛毅得失去了仁厚的神化君王,他性情溫和,常是有著煦若春風的融融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