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飛石隕落如星散,箭鏃射下時,帶著吟嘯不止的風聲。百姓無盔甲所護,一時哀嚎痛呼聲四起,人影不斷隨聲而倒。
白雪凝殷紅,顏色怵目,一點一點渲染開,滿地鋪曳,宛若一池妖豔絕倫的怒放紅蓮。次第而開。次第索命。次第追魂。
城樓前的楚軍殺了一批又湧出一批,沒完沒了,若是這般廝殺下去,不知何時才能為城外的齊軍開啟城門。我抿唇,收了手中的長劍,拿下馬背之側懸掛的彎弓,扣箭,滿弦,穩穩射出。
城牆頂上降城的白色幡旗和楚軍藍色錦緞的軍旗同時落下。
騎兵們爆發出了歡快嘲弄的吶喊,有楚軍回頭望時,性命隨這一失神而嗚呼不見。城外倏然安寂一片,隨後忽地傳來了我方軍隊整齊的歡呼聲。白幡終於落下,降城之辱如今用血來清洗。楚軍色變,而齊軍痛快。
彎弓在手,再次拉弦,箭鏃瞄準了城樓上那個身穿黑甲戰衣、正揮手指揮楚軍反擊的將軍。
一支箭?
不夠。我想想,隨手再取出兩支。
滿弓,松指,箭離弦。
城牆上有閃亮犀利的鋒芒一掠而過,三隻箭掉落時,那將軍飛身下城牆直直朝我這邊的方向撲過來。
我笑,心道:不知死活的傢伙,當戰場是兒戲麼,想近身搏鬥就近身?
不慌不忙又一次拉開弦,趁他還未站穩時,“嗖嗖”聲冷,連射兩箭。
最後一隻箭對準他剛落至地、依然晃動不穩的腿。
箭鏃鑽骨穿透,將軍抱膝倒下。手臂撐地的剎那,他突地大喝一聲,甩手將長劍朝我狠狠拋來,銀色劍身沾著幾滴欲墜未墜的紅色血珠。陡然血珠凝落,劍尖瞬間直抵我的面龐。
我蹬了馬鞍飛身而起,腳尖輕點長劍劍柄,旋身,反手握住,回頭一把將劍擲回那將軍身側的雪堆中。
他低頭拿劍的功夫,我的劍尖已靠近了他的咽喉。
“命你屬下投降開城門!”
將軍抬頭,面龐上雖帶著濺血後的汙垢,一雙眼睛倒是乾淨明亮得驚人。他看著我,先是陰森森不屑地笑出聲,後又目光一直,似是突然發愣。“夷光公主?”
我聞言鎖眉,冷了眸看向他,面無表情:“開城門!”
“你沒死?”他倒是輕鬆得很,翻來覆去,居然有心情盡問一些不相干的話。
我勾唇笑了,低眸看著他,劍尖輕輕磨蹭著他的脖頸,微一用力,割破一道細微的血痕:“將軍好閒情,死到臨頭還盡說廢話,莫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他嘆氣,笑了笑,閉上眼眸,似是等死:“要殺便殺,也不必多說。雖然這次戰爭本公子是十萬個不贊成、不情願,但既然來了,就不會平白投降,做個不戰而退的懦夫。”
“本公子?”我凝了眸看他,彎下腰隨手捋了一把雪擦乾淨他的臉,看著那張露出本來面目的臉龐半天后,這才笑道,“很好。原來一個不小心,居然讓我捉了個大的!”言罷用劍尖挑起他的臉,笑道:“你說是不是,楚公子衝羽?”
他哼了哼,面色一黑,正待怒時忽地又眨眼,笑:“想不到三年前一面之緣,公主居然還記得在下?”
三年前?我面色一寒,也懶得再和他羅嗦,伸手拽起他的衣襟,不管他的腿已中了我一箭,拉著他便朝城樓走去。
“你打戰的本事可遠不及你大哥!”不得不承認,拖著一個行動不便的人疾走是件很麻煩的事,很快我就沒耐心了,回頭看著那個藉著我手上的力單腿行得輕飄飄的衝羽,我忍了再忍,還是忍不住出聲諷刺了句。
“天下人盡知,我大哥凡羽在戰場上勇猛無敵。”衝羽揚眉,驕傲得莫名其妙。
我嗤然,側眸看他,糾正道:“可說勇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