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我的帳子裡去坐,我已經讓人去叫老蔡了!”絡腮鬍子攜了他的手,一路把他帶進了大營中的一間帳篷。帳子裡卻已經坐了一個人,五短身材,極是健壯,見到關卓凡,眼中放出驚喜的光來,站起身,居然就地給他請了一個安:“小關,多謝你!”
這就比抱腰禮更重了,見得感激之情尤重。關卓凡正要還禮,卻被兩個人拉住了。
“你這就甭客氣了,我跟老阿這兩條命,都是你小關賞下來的。”
這個是蔡爾佳,絡腮鬍子的是阿爾哈圖。關卓凡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兩人,問道“別的人……”
阿爾哈圖的目光黯淡下來,搖了搖頭:“一起衝的七個,活著的就剩我和老蔡,本來以為你也回不來了……”
“別說這個了,都是天數!”老蔡揮了揮手,對關卓凡笑道:“你今天是威風極了,老阿也不差,他親手砍了一個洋兵。”
“有這樣的事?恭喜阿大哥!”關卓凡心想,原來陣亡的敵軍中,有一名是被老阿殺的。
“要緊的是搶了首級回來,這可是個稀罕物兒!”老蔡興致勃勃地說,“大帥說了,要保老阿一個驍騎校,這以後在驍騎營中,可不就是咱們的正經上司了麼?”說罷哈哈大笑。
關卓凡心說,原來咱們是驍騎營的。驍騎校是正六品,跟綠營裡的千總大致是一個級別,若是實職,那也很值錢了。
阿爾哈圖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攔住話頭:“可不許再說這些沒意思的話。來來,咱們喝酒!”說罷,從鋪後掏摸出兩個大的油紙包,一個葫蘆,得意地笑道:“老祥記的醬牛肚,滷羊肉,不壞吧?酒是在街上的大酒缸打的燒刀子,將就喝。”
三個人在帳中喝酒吃肉,不覺都有了些酒意。
“兄弟,”阿爾哈圖感慨地說,“我們原來都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啊。”
“阿大哥,這話我當不起,”關卓凡笑道,“今天也就是一時僥倖罷了。”
“老阿說的沒錯。”老蔡接上了話頭,“小關,我一直說你人挺好,就是太過膽小窩囊,有時候麼……嘿嘿,有時候還有點草包,誰料想今天見了真章兒!你跟勝大人回話,那份神氣喲,我當時跪在地上想,這小子八成是瘋了吧,誰知道勝大人還真吃你這套!”
關卓凡一直有個疑問,見說到這,便乘機問道:“兩位大哥這麼豪壯的人,怎麼今天也犯了臨陣返逃的軍律,弄得要殺頭呢?”
“我跟老蔡是吃了同一個虧。”阿爾哈圖苦笑一聲,搖著頭說,“我們這十幾匹馬,是生馬。頭一次衝鋒的時候,對面鬼子剛射了大火箭過來,這些畜生就炸了,四處亂跑。往前跑的沒事,往左右跑的也沒事,偏偏我們兩個被一直馱到大帥跟前去了,勒都勒不住!你說,不殺我們殺誰?沒地兒說理去啊。”
原來如此,關卓凡聽得笑了起來。
“對了,營裡的烏佐領,剛才還來問過你。”阿爾哈圖忽然想起來一件要緊的事,“大帥是應承了你的,只要不死,給你一個翎長的實缺,我明天就帶你找烏佐領辦去。”
“這個……”關卓凡沉吟了片刻,還是說道:“這個缺,我不打算要了。”
“什麼?!”老蔡驚呼一聲,“你小子八成是又瘋了吧?”
清朝自平洪楊的軍興以來,連年征戰,以軍功被保舉的人極多,加上清朝有捐官的劣制,導致名器濫觴,品秩就變得不那麼值錢,一個官的位子,倒有三個人等著去坐。曾有大將的親兵,積功保至三品大員,然而無官可授,只得還是繼續當他的親兵。這些事在後世,是被當做笑話來說的,但同時也說明,實缺才是最讓人眼紅心熱的東西,因此老蔡有這樣的反應,毫不奇怪。
但關卓凡也有自己的考慮。兵兇戰危,高收益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