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大本營西出的軒軍姜德部截住。
逃到大清河的亂民尚有兩千餘人,不少人有心投降,但吳、姜二將,收到關卓凡密令:不準受降。結果吳、姜二部南北夾擊,兩千亂民,屠戮無遺。大清河血水染紅,為之滯流。張六重傷被擒。枷送北京,凌遲處死。
這場大亂子,倏起倏滅。可留下的首尾,就“一匹布那麼長”了。
前文說過,英翰給關卓凡發電報,說他整頓安徽鹽務,致招李世忠之忌恨——這是英翰吹牛;但張六之亂,卻實實在在,是因劉長佑整頓長蘆鹽法而起。
長蘆是滄州的一個鎮子。前明在此設“都轉運鹽使司”,前冠以“長蘆”之名。統管直隸全境的鹽務。到了清朝,鹽轉運使移駐天津,不過,“長蘆”的名號不變。
長蘆鹽場分佈在直隸渤海沿岸。南起黃驊,北至山海關,綿延數百里,合鹽田兩百餘萬畝,乃是中國最大的鹽鈔一。
鹽是國計民生之要害,鹽務之流弊,曷勝言哉?劉長佑是個實心任事的,認為大亂已平,應該著手整頓鹽法了。他自認小心謹慎。沒有操之過切,怎麼想的到,捅出了這麼個天大的簍子?
這個年。沒人能過得好了,包括紫禁城內的兩宮皇太后。
≌到首逆就擒、餘賊君軫滅的報捷摺子,兩個女人終於大大鬆了口氣。
“唉,還是虧了他!”
「后皇太后聽聖母皇太后“講”過了奏摺,不由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舒了口氣。滿面笑容地說道。
這個“他”是誰,不言可喻。
慈禧卻皺起了眉頭:“這樣子可不行啊!”
慈安愕然:“什麼不行?”
慈禧點了點摺子。說道:“姐姐你看,直隸那幫子綠營,都不曉得幹什麼吃的!張六也不是什麼真正了不起的大賊,居然一敗再敗,死活攔不住人家!軒軍是野戰部隊,難道殺什麼雞都要用這把宰牛刀?中國這麼大,軒軍就算三頭六臂,忙得過來嗎?”
慈安想了一想,說道:“你說得對。不過,綠營也有打得好的,山東的綠營就不錯啊——我記得,那個什麼……黃什麼山‘教案’,不就是山東綠營自個兒打的嗎?”
“是‘黃崖山教案’——山東的綠營改編過了,直隸的綠營還沒有改編。”…
“啊!怪不得,那可得趕快了!”
“趕快”,當然是要“趕快改編直隸的綠營”。
“這個事兒,我問過他,他說,按照原擬好的章程,直隸的綠營,是放到最後一個改編的。”
慈安又愕然了:“那是為什麼呢?”
“說是什麼‘京畿重地,須謹慎行事’——其實,不過是避忌罷了。”
“唉,這個人……真是的!跟咱們姐倆兒,他有什麼好避忌的?難道,咱倆還信不過他?”
“正是!可得好好兒的說他兩句,叫他先辦了直隸綠營的改編!不然,再出點兒什麼么蛾子,覺都睡不好!”
“是。不過,你的話也別太重了。”
慈禧微微一笑,說道:“姐姐放心,他頂得住的。”
隨即沉吟了一下,說道:“咱們拿劉長佑怎麼辦呢?”
激起變亂於先,應對無方於後,是必定要給處分的。
這可就難住慈安了。
過了一小會兒,慈安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這個仗,好像……殺得很厲害的樣子?”
慈禧微微一愣,隨即驚異地看了慈安一眼:喲,你別說,這個姐姐看著笨笨的,這句話聽起來沒頭沒腦的——可是卻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
慈禧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死無孑類!這個不像黃崖山教案——那個是人家不肯投降,這一次,是咱們不受降!我曉得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