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內熱血沸騰,握住戰刀發白日夢的學生,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按照關卓凡的想法,倘若歷史只是一條平靜安穩的大河,緩緩流淌,那麼以他的本事,恐怕也翻不起什麼浪花。而這條大河假如水勢湍急,有暗流,有漩渦,有急劇的彎曲和轉折,那麼他才可以一展所長,畢竟他就象一個無比純熟的船工,知道這些暗流、漩渦和轉折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在京城的一年裡,他抓住了出現的第一個轉折,因緣際會之間,完成了自己在這個年代的第一筆“原始積累”。他得到的,是一個穩定的家,一個能夠在官場上通行的身份,在宮中和樞廷之中的人脈,一個響亮的名聲,和一支可以作為基礎武力的,效忠於自己的六百人的部隊。
最重要的,是他取得了兩宮太后和恭親王的信任。
而他仍然缺乏的,則是權力,財富,以及行動的自由。
京中的局勢,重新迴歸成了那條平穩流淌的大河,體制這個東西,惰性和慣性同樣巨大,以至於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水的流動。在他的上下左右,高官如雲,他很難再找得到一個合適的發力點,來攫取更大的權力。
至於錢,更不要說了。他原來的財富中,除了圓明園那一場拍賣會上搶下來的國寶,其他真正能用的,都是靠著別人的賞賜而來。而現在,在上海這個奇秒的地方,每年流動的金錢,幾十倍於朝廷的歲入,他才能夠為自己龐大的計劃,找到足夠的支撐資金。
再想到行動上的自由,關卓凡不由的笑了,現在真正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已經找到了第二處湍急的漩渦,剩下的,就看自己如何把握了。
不得不說,太平天國已經接近了末日。他要做的,是從這場最後的盛宴之中,分一杯羹,打下自己在東南一帶的基礎。他擋住李鴻章,是因為李鴻章這個人,手段太厲害,如果現在就讓他到上海來,自己在全無基礎之下,不是會不會被分薄了功勞的問題,而是會不會寸功全無的問題。
何況他要做的,還不止是分一杯羹。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依靠自己的介入,加快這一段歷史的程序——他終究是要向英法去討還欠債的,而在這個世界上,他的時間有限,說不準哪一天,就會因為一個闌尾炎什麼的小病,一命嗚呼。因此,他不介意在某些時段上,讓歷史的時鐘走得快一點,替自己騰出更多的時間,為將來的攤牌做準備。
而要做到這一切,軒軍是他最重要的資本,從現在開始,可以放手擴充套件了,而且要擴充套件到李鴻章吃不掉的地步。這一支兵,一定要成為真正屬於他的軍隊。
關卓凡心想,《論語》上說,君子應該立身,立言,立德,我卻是在琢磨著立功,立權,立錢,跟聖人的教導,完全南轅北轍,可見自己恐怕算不上一個君子。
再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豈有君子把嫂子抱上床的?
一想到嫂子,頓時便凌亂了,對白氏的思念,忽然如洪水潰堤,無可遏止,一顆心飄飄蕩蕩的,恨不能立刻飛回京城的關家大宅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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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卷第一章的內容,略有修正,大意是把關卓凡出京這一件事情,再交待得清楚一點,也有把本來埋在後邊的伏筆,提前亮一亮。大家可以去看看,不過就算懶得再去翻看,也不會影響後面的閱讀。)
第九章 接印
這一夜關卓凡沒有睡好,於是第二天在縣衙中見到金雨林的時候,帶著黑眼圈。
金雨林當然猜不到他是因為思念嫂子的緣故,反而頗為善解人意地說道:“也難怪,軍民兩端,百事紛紜,逸軒你還要節勞才是。”
關卓凡臉上一熱,支支吾吾地遮掩了過去,與金雨林並肩在簽押房中坐定,談接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