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不僅一再稱其“才可大用”,而且讓他住在宅邸,親予補習教導。直至他道光二十七年考中進士。
及至太平軍起,工部左侍郎呂賢基前往安徽,辦理團練防剿事宜。呂賢基以李鴻章籍隸安徽,熟悉鄉情,奏請隨營幫辦一切,於是他受命回籍辦團練,多次領兵與太平軍作戰。其時曾國藩正在湖南帶兵,又將自己編練湘軍的心得諄諄信告李鴻章,足見期望之殷。到了咸豐八年,乾脆把他召入自己的幕府。襄辦營務。
“這一回曾督帥派他新練淮軍來上海,一來是因為湘軍實在抽不出大將。二來也是對少荃的栽培——聽說光是‘嫁妝’,就送了他整整九個營。”劉郇膏說道,“軒帥試想,有這樣的實力,這樣的後盾,李少荃到了上海,怎能不雄心勃勃,大幹一場?只是不知為何,行程卻延宕了三個月,終於趕不上這一場大戰。”
這些事,關卓凡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至於李鴻章的行程延宕,乃是自己所為,更不必讓劉郇膏與聞,只是點點頭,深沉地說:“惟其如此,軒軍更不能後人。劉先生,厘捐這件事,就按你說的章程來辦,不僅要辦,而且要快辦——名字就叫做“上海厘捐總局”好了。等到你把架子搭好,生米煮成熟飯,我再向朝廷補個奏摺,大約李少荃亦拿我沒有辦法。”
“是!”劉郇膏很興奮地答應。自己的才華,能夠為上峰所賞識,這就比“懷才不遇”要強得多了。不過還有一件事,要先弄清楚,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請軒帥的示,這個上海厘捐總局,該由誰來主理?”
“唔……”關卓凡倒還沒想過。這個位置,非常要緊,油水也很大,一時想不起來讓誰做才合適。
“若是軒帥沒有既定的人選,屬下斗膽,倒有一個推薦。”
“哪一個?”
“金雨林。”劉郇膏恭恭敬敬地說。
有道理。關卓凡心想,金雨林是從上海知縣的位子上升轉,能力自然沒有問題,操守上也不錯,可以放心。更重要的是,他這幾個月來替自己幫辦衙務,盡心盡力,任勞任怨,應該給他調劑調劑,算是對他的一份酬庸。
想定了主意,看看劉郇膏,知道他這個提議其實是在提醒自己。關卓凡看了劉郇膏一眼,心裡悠悠地想,這位劉先生,果然不一般,自己的心思,倒被他吃得透透的。
*
金雨林自然是歡天喜地——厘捐總局的總辦,預定是五品知府銜,不僅可以升官,而且入息之豐厚是可以想見的,於是幹得極其起勁,天天在七寶鎮跟劉郇膏商量著各項細則,調人調物,趕著要在月內把局面撐起來。
只是苦了關卓凡——金雨林不在,衙務上只得自己挑起。好在這幾個月下來,已經漸漸可以上手,而且還有一個黃縣丞,可以做個得力的幫手。
縣丞是正八品的官,在衙門裡被稱呼為”二老爺”。這個職務,大多數縣份是沒有的,只有象上海這樣的大縣,才設一個。關卓凡的這個“副縣長”,叫做黃德發,名字俗氣,人倒不俗,做事很乾練,為人也很機警——上次關卓凡頭一回批紅差,還是靠了他的幫忙,才下得了臺。
批紅差,指的是在堂上批決死囚。關卓凡受了劉郇膏“小慈乃大慈之敵”那句話的激勵,決心要把積欠的案子,做一個清理。而第一個要殺的,還是那個上次沒有殺成,身負四命的悍匪。
等到犯人帶上大堂,犯人倒是很自如,反正已經莫名其妙地多活了三個月,只當是白白賺來的,而關卓凡卻是額上見汗,象過往一樣緊張。好歹提起筆來,沾了硃砂,按照季老夫子預先的教導,用筆在案上那支犯法標子上向前一拖,劃出長長的一道紅印,大喝一聲:“帶往刑場,斬!”
一聲喊完,如釋重負,自覺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從此邁過了心中的這一道門檻。堂下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