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格定的高一些,既是為了安撫太后,也是要擺明了告訴別的人,這是特例,是“異數”,不可引為常例。
對恭王的這個建議,兩宮都欣然贊同,慈禧的心裡面還難得的有些忸怩,彷彿是一個小女孩被人窺破了心思一樣。不過她決不肯讓這樣的情緒流露出來,以眼神徵詢了慈安的意見,很深沉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看成,就按六爺說的辦好了。”
給關卓凡的賞賜定了下來,等於是把整個調子也定了下來,其他人的獎勵便易於措手了,準備由軍機大臣們退下去以後,擬了名單進呈御覽。而這一件大事一定,關卓凡所上的兩個附片,也就很快商量出了結果。
“馬隊是頂要緊的,”慈禧太后說。當初在熱河迴鑾的時候,肅順派勒保的驍騎營追截御駕,關卓凡的步軍馬隊卷地而來的氣勢,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讓兵部一定用心。總要替他挑一些好馬買了去。”
其時的戰馬。有南馬和北馬之分。南馬的長處,是吃苦耐勞,並且適合南方的水土氣候,但說到奔波逐北,嘶風追月,自然比不上口外的健馬,因此關卓凡要奏請兵部代購。
“這一節請太后放心,”文祥對兵部的事情很熟悉。開口說道,“不用買,古北口就有現成的熟馬,我讓兵部移文,撥兩千匹過去,一個月就能到上海。”
至於華爾和福瑞斯特請求入籍的事,君臣都覺得真有意思,不過大家的心裡,不是僅僅停留在“有意思”這個層面上。從前所謂“萬方來朝”的盛況,早已不能復見。而現在居然有兩個美國人請求要做中國人,都認為這是個很吉祥的兆頭。當然應該照準。
“我交待戶部和總理事務衙門去辦,”恭王笑著說,“至於籍貫,就按關卓凡所請,定在上海縣好了。”
也就是說,兩個洋鬼子從此變作貨真價實的上海人。大家都笑了,不過還有一個小小的疑問,是由慈安太后提出來的。
“華爾是姓華,這個我知道。”憨厚的慈安太后說,“這個福瑞斯特,名字怪怪的,可是姓福麼?”
這個大家就不懂了,都拿眼睛看著恭王——他辦洋務,一定知道的。
洋人名字的規矩,恭王是知道的,但慈安太后既然開口說了“華爾是姓華”,那華爾也就只好姓華了,而福瑞斯特,自然也就只好姓福。
“是,正是姓福。”恭王笑道,“名字就叫做瑞斯特。”
“喔,”慈安太后滿意地點點頭。
這些事說完了,卻還有一件讓人頭疼的事,不過這一回,卻是慈禧太后提出來的。
“前幾日薛煥那個摺子,說關卓凡在上海,縱容洋人私辦電報,”她平靜地說,“這件事,似乎也該有個說法。”
這件事,軍機大臣們已經商議過幾次,都覺得事在兩難之間,沒有想出一個妥當的辦法。一方面,不論是朝中的大臣,還是地方上的督撫,對於洋人要辦電報,大都持反對的態度,因此英國人雷伊羅朵幾次向總理事務衙門奏請,都被駁回。現在關卓凡居然膽大妄為,允許洋人自辦,這等於是藐視總署的權威,恭王為此也很是惱火。
另一方面,關卓凡現在獨撐上海,既是方面大員,又是朝廷新樹立的“榜樣”,如果嚴詞重譴,於軒軍計程車氣和朝廷的臉面上,都大有關礙。而且也隱隱聽說,軒軍之所以能在上海打勝仗,還頗得電報之力。但究竟是怎麼一個情形,苦於路遠,沒法子親眼看一看,一時也不好妄下結論。
既然沒有結論,軍機上拿出來的辦法,是暫時“置而不問”,放一放再說。
對於這個辦法,慈禧不以為然。她的內心裡雖然想回護關卓凡,但這樣昭彰的事,關乎朝廷威望,不能寸心自用,須得有一個切實的處置才能服眾。
而且,對於關卓凡的膽子,她是實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