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說,乾脆拿常熟打下來。這是軍務上的事,錢蘊秋等幾個就不懂了,關卓凡望著趙景賢,看他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哪裡的河水不洗船?軒帥,我看何參將的這個主意,行得通!”趙景賢反覆思量下來,點頭說道,“現在長毛的心思,都還放在蘇南和太倉,多半想不到我們會去打常熟。如果是從崑山出一支兵,則一日可到,奇襲得手的把握,總有七成。”
關卓凡在心中掂量了片刻,一點頭,事情就算是定局了。他不忙分派別的事,先對何參將說道:“老兄不愧是吳大帥帳下的人才!只是不知道,你老兄對這一段水路熟不熟?畢竟可以帶航的人,一時不知該到哪裡去找。”
“大帥,常熟被長毛奪佔之後,望虞河這條水路不但官船斷了,就連平常的船,誰又敢去走?只有販私的船,為了求利,才甘冒這個風險,對一路上的曲折迴旋也最是清楚。若說找人帶路,非他們不可。”
關卓凡目光一閃,心裡已有了一個主意,卻不急著說,而是笑著問趙景賢:“竹生兄,照何參將的說法,我倒得了個主意,不知你猜得到,猜不到?”
“軒帥自然是要找販私的船來帶航。”趙景賢微微一笑,說道,“而若論私船勢力之大,誰又能比得過鬆江漕幫?”RS
第九十七章 敲打
第二天,松江漕幫的新任幫主許明山,依照圖林的交待,到藩司衙門來見關大帥。等到由圖林帶進了簽押房,見關卓凡端坐在案子後面,旁邊還立著一名三品服色的武官,自己卻不認得。當下規規矩矩地給大帥磕過頭,大帥卻沒有說請起身的話,於是心裡惴惴,跪在地上聽吩咐。
“許明山,”關卓凡看著這個精明強幹的青幫幫主,不疾不徐地說道,“咱們是第二回見面了。”
“是,小人上次是伺候我們老太爺,在松江有福見過大人一面。”
“齊老太爺仙逝,我沒有能夠親臨致意,很是過意不去。”話是這麼說,但臉上卻沒有什麼哀慼的表示,“聽說現在松江一幫之中,以你為首?這倒要恭喜你了。”
“回大人的話,也不敢這麼說,全是漕幫裡的父老兄弟特別厚愛,有什麼事,都歸我出面支應。”許明山不動聲色,仍是恭恭敬敬地答了,心裡卻在說:我這個幫主,明明是你關大人給的,你既然裝作不知道,我也只好先當做沒有這一回事。
松江漕幫的齊老太爺,是在九月裡去世的。本來身子已經不好,又忽然中風,捱了兩天,什麼話都沒有留下,就這麼過去了。
老太爺去得痛快,倒是沒遭什麼罪,可是這樣一來,留下了一個大麻煩——幫主的位子,該由誰來坐呢?只好接著祭奠的機會,開香堂“講道理”了。
齊老太爺在漕幫的輩分很高,因此開祭的時候,整個江蘇漕幫,“江淮四”裡面的老大全到。做足七天。齊老太爺沒有兒子,這七天之中,老太爺的兩大弟子——開山門弟子池五和關山門弟子許明山,同以孝子的身份持禮。而等到頭七一過,雖然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很好。但亦不得不分出高低,一決雌雄了。
這個“一決雌雄”,無關打打殺殺,而是要開香堂,由說得上話的人來公推。公推也不是提個名字就完事,而是要在香堂之上。祖師爺的牌位之前,說出一番道理,師兄好在哪裡,師弟好在哪裡,一樣樣剖析明白。其間亦準相互詰駁,但必須和和氣氣。不準有臉紅脖子粗的情形發生。
幫主人選,是事關漕幫數千兄弟的絕大之事,因此這個香堂,叫做“大香堂”。堂上三爐香供起,供的是翁錢潘三祖,另有半爐,供的是“護法小爺”王培玉。
香堂上。亦置有兩樣“家法”,左邊是一面“香板”,上面寫著“違反家規,打死不論”,右邊是那條有名的“盤龍棍”,龍口內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