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他悄悄合上分類賬本,坐進“流浪者”牌汽車,向西開往剛果邊界。一個星期以後他簽了合同,在斯坦利維爾的邁克·霍爾的第五突擊隊當上了一名僱傭兵。
他目睹霍爾離任而由約翰·彼得斯接替。和彼得斯吵翻以後,他被迫北去,加入了在保利斯的德納特的軍隊。兩年後他參加了斯坦利維爾的一場兵變。在法國人撤到羅得西亞後,他頭部負傷,加入了比利時種植園主的殖民者僱傭軍布萊克·雅克·施拉姆的部隊。他長途行軍到過布卡武,又從那兒到了基加利。被紅十字會遣返回國後,他又很快志願去打另一場非洲戰爭,終於領導起自己的一個營。然而,他去得太晚以致吃了敗仗,他總是去得太晚才吃了敗仗的。
離他最近坐著的是大個子詹尼·杜普里,無可爭辯是贊比夕北部最出色的一名迫擊炮手。杜普里今年28歲,出生在南非開普省的帕爾,是個窮困的雨格諾血統之家的兒子,他的祖先由於馬贊林的憤怒,在法國宗教自由破滅之後逃亡到好望角來的。他的一張瘦削的臉上高聳著鷹鉤鼻,鼻下是兩片薄嘴唇。他看上去比往常顯得更加形容枯槁了。由於精疲力盡,他的兩頰上起了深深的皺紋,淡藍色眼珠上的眼皮低垂著,茶色的眉毛和頭髮被塵土弄髒了。他低頭瞥了一眼躺在機艙通道里的孩子,對佔有財富和享受特權的世界咕噥了一句“Bliksems”(這些雜種):他自己對世上的艱難也負有責任。這時他極力想睡著。
坐在他身邊的是手足伸開的馬克·弗拉明克。別人喚他小馬克,其實倒是因為他是個大塊頭。他是從比利時奧斯坦德來的佛蘭芒人,身高6。3 英尺,穿上衣服他有250 磅,有些人以為他很胖,其實不然。奧斯坦德的警方對他很怵惕,大部分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都很怕他。不過,那個城市的玻璃工和木匠倒挺欣賞他,因為他給他們找了活兒。他們說,你能認出小馬克打鬧過的酒吧,那兒需要幾個工匠去修復。
他是個孤兒,在一個神父經辦的孤兒院裡長大。那兒的神父儘量給這個長得過大的孩子灌輸對尊長畢恭畢敬的思想,由於教誨重複得太多,馬克竟至失去了耐心,在13歲那年就一拳把一個拄杖的神父打倒在石板地上。
自此以後,他就一連進了幾個少年罪犯管教所,然後又被送人少年罪犯教養院,在青少年罪犯監獄也曾被關押過一次。而當他應徵加入傘兵時,社會上才幾乎鬆了一口氣。那時,斯坦利維爾的西姆巴族土人的酋長克里斯托弗·格本耶威脅僱傭兵要把他們在大廣場裡活活烤死。於是勞倫特上校就和500 名傘兵一起空降到那兒去救那些僱傭兵,馬克就是其中的一名傘兵。
在襲擊機場的40分鐘裡,小馬克找到了他一生的職業。一個星期以後,他開了小差,為了逃避被送回比利時的兵營,加入了僱傭兵。除了拳頭大,肩膀寬,這時的小馬克已經成了使用火箭筒的極其能幹的僱傭兵了。他喜歡使用這種武器,擺弄起來就和一個孩子擺弄玩具手槍那樣輕鬆自在。
在逃出飛地到利伯維爾去的這個夜裡,他才滿30歲。
這個倚著艙壁坐的比利時人對面是讓·巴普蒂斯特·朗加拉蒂,此刻正習慣地在幹著什麼來打發等候的時光。他矮小、敦實、精瘦,面板呈橄欖色。他是個科西嘉人,在卡爾維出生長大。18歲那年他在法國應徵人伍去打仗,是參加阿爾及利亞戰爭時10萬法國軍隊中的一員。過了18個月他就中途被編人正規部隊,然後就轉人第10殖民地傘兵部隊,這些頭戴令人敬畏的紅色貝雷帽的傘兵是由馬素將軍率領的,被人稱作“Les paras ”(法語“傘兵”)。他21歲時出現了危機,一些職業法國殖民軍為了永恆的法屬阿爾及利亞事業重整旗鼓,當時這是由OAS 組織來體現的。朗加拉蒂是和OAS 組織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