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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她回身注視著我。

我一時忘記了身份,她如今已有將近四十的年歲,儘管保養得不錯,卻已露老態,相比之下,劉徹要顯得年輕許多。

可她的目光那樣寧靜,靜地好似不染纖塵,這個榮寵一身的歌女皇后,當年會是怎樣的絕世風華!

“即來到這未央宮,便由不得已。”她幽然開口,緩緩踱到我身旁。

我望著遠處的宮闕,並不做聲。

“前塵舊事,再無瓜葛。”她加重了語氣,伸手撫摸著我的傷疤。

“我…奴婢,知道。”我怎麼會不懂,從此蕭郎是路人,路人也算不得。

“你若不放下,陛下便不會放過。”當日在公主府,她見過我和霍去病在一起,那是她的外甥,她怎能不介懷。

松枝落簌簌落下,明白,我都明白…我和他再無可能,最好也再無念想,我幽閉一生,他戰死沙場,我們的命運早已被註定,我只是不甘心,不能夠!

“以色事君,色衰而愛弛,你自當珍惜。”她優雅地走了出去,纖弱的身影,在粼粼風中,蒼涼落寞。

回到永巷,子闌姑姑看我情緒不高,並未多問,我一直留在浣衣房洗衣服,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如今能和我說話的人,也只有冷宅裡的那個女子。她的咳嗽愈來愈厲害,這幾天下來,我再也沒聽到她唱歌。

我倆隔門對話,未央宮的初發的春柳,明德殿高高的圍牆,上林苑鬱郁的獵場,她在回憶中好似走完了一生,那麼短,又那麼長。

秋雨連綿,天氣冷的不像話,我衣著單薄,池水冰冷,幾次下來,原本如玉的雙手,紅腫的像塊蘿蔔,曾經十指纖纖,撫琴作歌。

望著窗外的雨絲,窩在被子裡,猶豫片刻,我撐起木傘去了冷宅。

趴在門上,隱約聽見屋子裡沉悶斷續的咳嗽聲,她這樣已經好久了,這不是好兆頭,咳血加上冬日的嚴寒,只怕在這樣下去,性命堪憂。

“是李姬嗎?咳咳…”微弱的聲音傳來。

“你怎樣了!”我連忙問道。

“門腳,第三塊青磚後,有鑰匙…”

我摸索了片刻,果然找到一把銅鑰匙,四下望顧,門鎖應聲而開,小心翼翼地關上木門,急忙跑了進去。

屋內黑暗一片,沒有光亮,只有她重重的咳嗽聲,一室**的氣息。

我砰地一聲撞在桌子上,一陣鈍痛。我呲牙揉著大腿,慢慢摸到床邊。

她忽然緊緊抓住我的手,黑暗中,我們看不清彼此,窗外雨聲潺潺,越下越大。

“這鑰匙?”我疑惑著問道,既然是囚禁,為何她知道鑰匙所在。

“那是陛下用的,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再來…咳咳”她氣若游絲,說不上幾句,就被咳嗽打斷。

“你病成這樣,也不找大夫來醫治。”我順著床單,跪坐在她面前,拍著她的背脊。

“不說這些…我想聽你唱歌…”她捏著我的手指說道。

我看她的樣子,不忍心拒絕,心裡酸澀不已,也許她將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我將音調拉長,幽幽的歌聲婉轉綿延,“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彷彿望見了圓圓的滿月,月下對酌,吟詩作賦,說不盡的灑脫自在。望見了茫茫的沙漠,綿連山丘,戈壁荒煙,道不完的孤清寂寥。

“今夕是何年…”她反覆呢喃著。

霎時,窗外一個驚雷,轟隆隆地劈下,耀眼的閃電透徹天際,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她佈滿淚痕的笑顏。

我反握住她的手,故作笑談,“好聽麼?我還會唱很多歌呢…以後咱們每天換一首!”

“當年的我…咳咳…就如同你這般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