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的白布鞋都泛著黃色,推著輪椅上的老人進來,和她一起攙扶老人坐上床。可就是這樣一個打扮很普通的小姑娘卻要了一個護理A檔,並沒有將老人送進普通房間。
此刻,眼前的小姑娘多了些優雅的氣質,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將她輪廓照得清晰,她面板白裡透粉,淡妝也很精緻。蜜桃色的裙子粉嫩,卻不媚俗,讓從前那個活潑朝氣的小姑娘多了些小女人的柔美。
沈阿姨看得出神,忽然“哎”了一聲:“你看我,我怎麼端著這東西跟你說話!”她忙把便盆往身後收一點,“我收拾完就來跟你說說你奶奶最近的身體情況。”
“好,我等你,沈阿姨你先忙。”
白夏坐到奶奶床邊,奶奶徐歸筠醒著,但是早已經因為癱瘓而不會說話。老人受苦一輩子,六十五歲的臉已經爬滿皺紋,但唯獨一雙眼睛望見白夏來了,又含淚又帶笑。她閉著眼想將情緒趕回去,再睜眼時只將全部的慈愛留在眼底,瞅著白夏,眨了下左邊眼睛。
白夏一笑:“奶奶,我最近都好。”這是奶奶對她的問候,兩人早就練好了這股默契,“華城我沒回去啦,還是像從前那樣在上城找了份超市收銀員的工作,你別擔心我,我前段時間工作忙,等‘公司’那裡方便了我就過來看你。奶奶,我九月份打算重新復學,手續都辦好啦……”
她跟奶奶說起最近的事情,將披肩直髮綁成高高的馬尾,拿出買好的水果切成丁餵給奶奶。
奶奶“啊”了好幾聲,也朝她眨眼好幾次。
白夏問:“奶奶,你想問我我媽有沒有找我要錢?”
奶奶很努力地擺了下頭示意她“不是”,白夏想了想,笑:“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還給我藏了錢吧?”
奶奶這下眨著眼睛表示說她對了。
白夏笑了:“是你沒生病前藏的錢嗎?拿手帕包了好幾層是不是?”白夏安慰奶奶,“那個房子都拆了,我媽應該把傢俱都搬得差不多了,那筆錢就不要了,我現在能掙錢,你別擔心……”
陽光從窗戶照進屋內地板上,白夏望著窗臺那盆灑滿陽光的綠蘿,有些出神。
工作的那兩年裡是她第一次提早吃到人生會吃到的苦。工資並不高,她省吃儉用想給奶奶看病,想攢下來複學,但寄回去的錢卻總是不夠“花在奶奶身上看病”,趙淑芳的電話隔三差五打來,每次都告訴她“奶奶嚴重了,你再打點錢回來”。
她回老家的次數並不多,怕請假扣全勤,也想攢著路費。上一次還是被趙淑芳催著回老家的。那片違建房本就是違規建築,土地也不屬於居民,被政府收回,要拆房。趙淑芳叫回白夏,跟鄰居堵在路口不讓施工隊進村。可是這些不是白夏回老家的目的,她回去後只想帶走奶奶。
那天下雨,施工隊耗到夜晚,最終還是將一片違建房拆成廢墟,鄰居都在哭,她卻站在榕樹下笑。她一邊笑一邊掉眼淚,背後有一輛黑色汽車也停在榕樹下,她對著汽車後視鏡擦了擦眼淚,轉身找到計程車帶走奶奶。
白夏收回思緒,將奶奶扶到輪椅上,推著奶奶在窗戶下曬太陽。
“奶奶,等我掙到錢了就給你換個有陽臺的房子。”
沈阿姨忙完回來和白夏說起情況:“你奶奶其實不至於全身癱瘓的,前幾年要是細心照料她早就可以恢復語言能力了,我最近都在給她做按摩,我看她飲食和大小便都比剛來那幾天健康……”
白夏在養老院一直坐到下午。
離開時剛走出電梯就看見花園裡迎面走來一群特別的人。
說特別是因為前面的人都是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女,職場的派頭,跟養老院裡的老年風景太不搭。白夏走出玻璃大門,陽光下,幾個穿西裝的男人讓開道,擁簇著中間高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