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大衣上最後一顆鈕釦掉下來,女侍應嘉兒看見,“來,我幫你釘上”,立刻取出針線。
明旦脫下大衣交給她。
“這大衣有蛀洞。”
“夾裡也脫了線腳掉出來。”明旦咕咕笑。
“發了薪水買件新衣。”
“我不在乎,我情願讓媽媽吃好一點。”
嘉兒把大衣還她,“原來是個孝順兒。”
明旦不好意思,“哪裡哪裡。”
嘉兒同她說:“記住,大曹已經結婚,有妻有兒,小曹獨身,很會照顧女友。”
明旦連忙答:“多謝指教。”
就這樣,本來是雜牌軍,未料唱了一個禮拜之後,卻已經有一班固定客人。
有一個年輕律師,工作忙得連大衣都沒時間脫下,叫一品脫黑啤酒,站在門口,聽永明旦唱完三首歌一定走。
一日,他同伴說:“不如約永明旦吃宵夜。”
他搖搖頭,“我已有未婚妻。”
大家訕笑:“那你還來聽歌?”
“聽了心中舒服,她的歌彷佛對我一個人唱,像一隻玉手,輕輊拂撫我額前,將我心中一切痠痛撫平。”
沒有人會比他說得更好。
那一晚,五十年代酒吧擠得水洩不通,外邊下雨,室內除卻菸酒還有股味道,需要噴空氣清新劑。
經理說:“需要派人到門外攔住客人,出一個才能進一個,否則,有礙消防條例。”
越是這樣,越有人在門外等。
向老闆聞訊趕來,吩咐經理:“每人送一把傘,莫叫客人淋雨。”
經理茫然,“右邊的失樂園與右鄰的賽略滔天空兩間酒吧都有大把空臺子,人客為什麼都擠在這裡?”
向氏十分得意,“因為他們的店名取得太刁鑽,不及五十年代可愛。”
也許是,也許不是。
向老闆又吩咐:“每人送一杯咖啡,天氣冷,莫叫人客捱凍。”
直到十一點,人龍才減至三五人。
向老闆立刻要求永明旦長駐五十年代。
明旦躊躇,“什麼叫做長駐。”
“我預支你薪水,你在這裡唱一年。”
“一年,那是好長的時間了。”
向老闆不知道年輕人對時間觀念與中年人不一樣,他以為永明旦吊高來賣,臉上露出不悅神情。
“大曹,你過來說幾句。”
曹平走近,“唱得開心,一年很快過去。”
“這是月薪數目。”
明旦一看,見是五位數字,足夠養家,立刻點頭。
向老闆訝異,“大曹,她聽你的。”
曹平笑了,沒想到向老闆也如此天真,永明旦要聽的,並不是人的聲音。
向老闆說:“大妹,你的行頭要講究一點,大曹,找個形象設計幫一幫她,開銷由公司負責。”
明旦咕噥:“我做回自己就很好。”
老闆走了之後,明旦披上舊黑大衣,忽然看到一個瘦小人影。
“是你!”
那人影自暗角落走出來,凝視明旦。
“永小姐,這是你工作地方,你很安全,請過來坐下說幾句話。”
“沒有什麼好說的。”
曹原走近,“什麼事,有人騷擾你?”
他本能擋在大妹面前,高大身形具保護作用,明旦躲在他肩膀後邊。
那矮子說,“永小姐,要是你不介意,你朋友也可以聽我要說什麼。”
曹原也過來坐下。
矮子把名片取出,“我是一個私家偵探,受我當事人委託已有半年,到最近才找到永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