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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大火焚世,身魂不分彼此地燃盡,何嘗不是一種永恆!

狂放笑聲中,他以血肉當做燃料,以魂魄化作火引,癲狂的神色已然與怒燃的火焰融為一體!

苦海無涯

黑水滔天而湧, 烈火焚世而燃,天搖地動中,路乘滿目所見, 人世一片晦暗。

顯而易見, 兩種力量無論誰最終取勝,所導向的, 唯有滅亡一途。

無所謂了。路乘麻木地想。

既然世界終將滅亡,他除了這樣安然接受,又能做什麼呢?

那些人,仙門那些人, 他們千里迢迢, 數次死裡逃生,如此艱難地跋涉至此,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不過是如螞蟻一樣被大水衝散, 轟然一下,對方的隨手而為, 對他們已是滅頂之災。

一切的掙扎都是徒勞,一切的期望終成無望, 不如像自己這般,不看,不聽, 不想, 靜待最後一刻到來,是黑水淹沒萬物, 是烈火焚盡世間, 路乘都不在意了。

他獨自立於山巔,任下方黑水呼嘯, 天穹劫火怒燃,此時此刻,竟有幾分遺世獨立的虛假自在。

可偏偏有聲音不合時宜地闖入,打斷路乘這不斷自我麻痺,好似已經對一切已經無知無覺的縹緲狀態。

路乘側頭望去,他聽到呼救聲。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走過去,在山崖側方,往下俯瞰。

黑水在下方奔湧,人世已盡成澤國,但仍有些凸起的高地,裸露在外,像是路乘所在的這裡,也像是他視線此刻望向的那處,相較於路乘所在山峰矮小了許多,只能算是一塊礁石的聳立於水中的凸起石塊。

有人站在石塊上,模樣有些熟悉,是杜子衡。

在他對面,路乘所在山峰的山腳,也即黑水尚未上漲時的山腰部位,郭朝陽站在一塊尚算平整的石臺上,剛才的呼救聲便是他所發出。

他們不知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也許是黑水衝卷而下時僥倖未被直接吞沒,一路逃亡至此,但他們的幸運也到此為止,郭朝陽尚好,杜子衡所在的石塊卻是不斷被上漲的黑水吞沒,他所能夠站立的空間也越來越小,再過上數息,就將隨石塊一起沒入水中。

“有人嗎?!”郭朝陽焦急地喊了數次,都無人回應,水位越漲越高,時間所剩無幾,他終於不管不顧地橫下心,對著困在礁石上的杜子衡伸手喊道,“跳過來!”

單論距離來說,他們彼此相距不過一丈遠,即便眼下無法使用靈力,杜子衡的身手也可以輕鬆躍過,但他們真正的威脅,從來都不是距離遠近。

杜子衡看著漫漲而來的黑水,深吸口氣,在即將被吞沒的最後一刻,他奮力躍起,猶如被逼至崖邊的鹿,死生一刻的絕境中,他爆發出了最大的潛力,他跳的前所未有的高,跳的前所未有的遠,身體在空中躍出飛揚的弧線,卻終究差了寸許。

如在瀛洲所見的那般,在感知到有活物躍過的一剎那,下方的黑水便潮湧而起,像是噴射的泉流,散射的水珠則如捕獵的觸手,四散張開。

杜子衡避開了絕大部分,卻在躍至安全平臺的最後一刻,被一顆飛濺的黑色水珠,黏住了腳踝。

“子衡!”郭朝陽的大叫聲中,那顆黏住杜子衡腳踝的水珠在對方跳上平臺的同時,身形扭曲抽長,化作一股向下的力量,拖著他不斷下墜。

“子衡,抓緊我!”郭朝陽飛撲過去,死死抓住杜子衡的雙手。

明明那顆水珠是如此渺小,它所化成的絲線更是纖細到只有毫釐,像是一吹就斷的蛛絲,但它所擁有的磅礴力量,卻超乎人的想象,郭朝陽和杜子衡一起用力,竟還是被其拖得不斷後移。

他們離崖岸越來越近,再退幾步,他們就將一起跌入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