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問:“閣下是誰?”大漢笑道:“大家同是天涯過客,何必在乎各自姓名?”鶴雲心中更覺疑惑,仍是問:“那……閣下從哪裡來?”那漢子緩緩垂下頭來,道:“苦地方,河南。”鶴雲慢慢皺起眉頭:“聽說那地方這兩年常常遭旱,老百姓苦得緊。”大漢的雙眉一攏,聲音也低沉了下來:“三年之前,河南便曾遭過蝗災,當時飛蝗蔽天,人馬不能行,今年又逢大旱,弄得民不聊生。那一晚我深夜趕路,途經一個村子,在村子中走了多時,卻不聞一絲雞鳴犬吠之聲,我便有些奇怪。又行了片刻,只見前面火光閃耀,我便走過去,想找個人問一問這村子裡到底出了何事。哪知到了那火光閃爍的院子中一看,卻見到了一副奇慘的景象。”鶴雲好奇心漸起,忍不住問:“難道院子中的人都給燒死了麼?”大漢精光閃爍的眸子陡的黯淡下來,道:“不是,院子裡的人舉著火把,瞧他們面黃肌瘦,個個有氣無力的樣子,顯是已經餓了多日。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總共三四十人的樣子,看來全村的人都聚在這院子中來了。看著他們焦灼的神色,卻是在等著屋中一個孩子嚥氣!”鶴雲一驚,道:“這又是為何緣故?”那漢子嘆道:“瞧那孩子瘦骨嶙峋,餓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那孩子臨死前卻說了一句話,他求他父親在他死後莫要吃他,他說他餓得已沒有多少肉了,禁不住他們吃上幾口!”鶴雲聽了,不由打了個冷戰,酒立時醒了大半,問道:“怎麼,他們竟然要吃這孩子麼?”那大漢點頭道:“這地方連年天災,又多遭戰亂之苦,數年粒米無收,村人吃盡了雞犬耕牛,不得已乃食人肉。”鶴雲黯然無語,隔了良久才悽然長嘆道:“元人暴虐,弄得民不聊生!怪不得天下刀兵四起。”那漢子點頭道:“刀兵四起,戰亂不斷,只苦了天下蒼生!”鶴雲聽了這話,胸中鬱悶,連酒都懶得飲了,心中卻想:“此人急匆匆地趕路,甚至兩日不食,來到這裡卻又為了什麼?”不禁問道:“那你自河南趕來此地又所為何來?”那人道:“我受人之託趕來管一件閒事,途中遇到幾個仇家,耽擱了些時日,但願未誤大事。”鶴雲聽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瞧他一身風塵僕僕衣衫破舊的樣子,便知他一路上的廝殺必然慘烈之極,正待深問,那大漢卻抬頭望了望窗外漸濃的夜色,道:“天色不早了,我還有些急事要辦,小兄弟,咱們後會有期。”說著一拱手,站起身來便走出了店門。
掌櫃的望著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不由罵道:“他奶奶的,到這裡來騙吃騙喝,卻連一個謝字也不說便走了。”鶴雲見這人驟來驟去,心中一動:“這人急匆匆來到此地,莫非也是為了奇寶兵書?”正自疑惑間,窗外驀然傳來那人蒼茫的歌聲:“少年老成大,吾道付逶迤,終有劍心在,聞雞坐欲馳!”音韻似是不拘章法,隨口吟成,但歌聲中滿懷豪氣,似有氣沖牛斗橫掃千軍之勢。
驚鶴潛龍(10)
走在晚風中,鶴雲覺得酒已醒了大半,他踉踉蹌蹌地走著,疏梅園外那高挑著的大紅燈籠已經遙遙在望了。
前面的景物搖晃著,恍惚中似有一個什麼東西正向自己奔來,鶴雲晃了晃頭,正待定睛瞧個仔細。猛覺砰的一下,自己的衣領被人緊緊揪住,眼前的人影剎那間清晰了。這人滿臉是血,正是劉元吉。
劉元吉的聲音嘶啞無力,他拼力衝著鶴雲擠出了幾個字:“告訴傅大俠,小心……”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