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光澤分明像是某種無聲的邀約,邀請所有見到如此光澤的人抬手去觸碰它。
沒有人可以抵禦這樣的誘惑。
但小樓之中,此時此刻,卻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將目光投在那片合而為一的天道意識上。
虞絨絨抬起手,按在傅時畫的手上。
神識所至,她也分明看到了那一片原本空蕩的位置,有通體透碧的骨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出來,再蔓延向了另一斷還有些血肉模糊的創面。
「很疼吧。」虞絨絨低聲道,她能感覺到自己掌心之下的那隻手分明冰冷:「無論是取骨……還是現在。」
傅時畫周身都很冰冷。
覆蓋在他手背的那一隅,便是唯一的溫暖。
他慢慢抬眼,竟然在這樣的時候,還衝著虞絨絨露出了一個近乎安撫的笑:「還好。」
魔骨好似要抽乾他全身的力量,一毫一毫向前移動,傅時畫指尖有劍氣凝聚,顯然有心再一次將那魔骨碾碎。
可他到底停住了動作。
若是碾碎後,再長出來呢?
難道要如此無窮盡一般,一直不停頓地碾碎下去?
且不論這魔骨的生長究竟為何,他自己吃得消如此周而復始的自我傷害嗎?
虞絨絨也在幾乎同一時間,握住了他的手指,再對他搖了搖頭。
這是一件太過蹊蹺的事情,甚至讓人難以分清因果。
是因為他此前取骨的動作,所以導致了此時重新生長的疼痛。
還是……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若是之前那根魔骨還在他身上呢?現在還會疼嗎?
太多猜想無從印證,傅時畫從乾坤袋裡掏出了裝著之前那一根魔骨的容器,手指翻動,開啟了盒蓋。
盒中的那一截魔骨尤在,只是那一層通透的碧色卻好似在悄然褪去,讓這一根骨頭變成一節再普通不過的奇異翠色骨骼。
不知是不是虞絨絨的錯覺,那碧色褪去的速度,好似……竟然與傅時畫體內新骨生成的速度,有了某種奇特的呼應。
「你為什麼要挖出這根魔骨?」耿驚花突然開口問道:「或者說,你為什麼會覺得,挖出這根魔骨,就可以救絨絨?」
……
「從來都沒有什麼容器,也從來都沒有什麼借屍還魂。所有這一切,不過是世人的臆想罷了。」
魔域。
魔宮白塔之上,六名白衣魔使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抽乾了體內所有的力量,宛如一片畫皮一般坍塌了下去,他們所鎮的那片法陣流轉出了深濃的碧色光芒。
那樣濃稠的魔氣,甚至比那一日老魔君殊死相搏時,所溢散出的魔氣還要更加精純,更加讓人感到害怕。
法陣之中,從來好似都只能發出隻字片語的那道聲音,變得清晰了起來。那聲音的語調天真如孩童,空靈悅耳,卻又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妖異,雌雄莫辯。
充盈了幾乎整個空間的光團有了仿若心臟跳動的收縮與擴張,這樣的脈動中,有如戰鼓般的心跳聲響了起來。
鼓動之聲越來越大,直至整個白塔中的白衣魔使都怔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頭看向白塔最高的那一層。
再過了片刻,駐守在魔宮之外的黑衣魔使們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好似有了某種來自於原始的共鳴。
這樣的共鳴,讓他們情不自禁便想要淚流滿面,也想要轉身向著發出這種聲響的地方叩服而下,甚至願意為之獻上自己躍動的這顆心。
聲波如漣漪,一圈更盛一圈地散播出去,直至傳到了魔域的所有角落。
素來跋扈的魔龍眼中露出了一絲遲疑,欲要展翅,卻竟然蜷縮了幾分,好似膽怯般,緊緊臥在了自己的一池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