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凡軀,成魔成神,蒼茫天地,唯魔永生。」那道黑斗篷身影輕輕躬身,虔誠無比地說出這句話,再道:「浮玉山下的心臟沒有取出來,也還有四肢,有頭,有軀體,更何況……這裡不是還有現成的心臟嗎?」
昭淵帝的手指微頓。
黑斗篷上的那隻眼睛悄然一眨。
第79章
燕靈很絕望。
絕望的絕,絕望的望。
任誰和她在同樣的處境下,僵硬這麼久,恐怕也已經研究出了絕望的四種寫法。
因為她已經在這個牆頭這樣一動不動地佇立了足足七日了。
她從一開始憤恨地盯著院舍之內,以為虞絨絨是匿身在房間裡不肯出,到終於相信了對方確實不在,如今她甚至已經數清楚了構築這院牆用了多少塊磚,不遠處的小舍上蓋了多少片瓦,院子裡的枯樹被風吹落了幾根枯枝。
身上的隱身符還剩三張,倒是還能支撐三日,畢竟三日後,就是第二輪比劍大會了,燕靈不信到時候虞絨絨還不回來。
燕靈嘆了口氣,開始了又一輪的道元流轉沖脈,只盼著這樣入定之後,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
如果,她是說如果。
時間能夠倒流,她……她絕不會在沒調查清楚的時候就輕易來這裡,再如此憋屈地被困在牆頭的!
哪怕是去冰瀑湖邊磨劍呢!
她還想和那個虞絨絨好好比比劍呢!
……
寧無量在磨劍。
冰瀑湖中的巨大冰山已經恢復如初,此刻湖邊依然蹲滿了梅梢派的弟子,這群弟子明明已經沒劍了,卻也還要從路邊撿了枯枝抑或抱了木劍來硬磨。
……與其說是磨劍,多少其實更像是在閒話家常,亂聊八卦。
「誒這兩天怎麼沒見小虞師妹啊?」
「嘖,一邊去,少在那兒一口一個小虞師妹拉近乎,好好兒的在前面加個小字,就你聰明哦?」
「我已經望穿秋水了,我的本命劍它何時才能到?」
「說起來你們給劍起好名字了沒?我昨晚特意去了藏書樓,你們猜怎麼著?」
「少賣關子,快說!」
「嘿嘿,平時一個人都沒有的藏書樓,竟然爆滿!書架上所有字典都被清洗一空,個個兒都在那兒翻字呢!」
「哎,小虞師妹什麼時候出現啊,小虞師妹沒出現的第七天,想她,想她,想她。」
寧無量磨劍的手稍頓。
很煩。
煩的是,怎麼到哪裡都逃不過虞絨絨的名字。
只要出門,無論是去練劍、磨劍甚至哪怕去了雪巔之下,滿目蔓延都是榜單上的「虞六」大名,這也就算了,所有梅梢派乃至其他幾派來參加比劍的弟子們,要麼在說虞六的符,要麼在討論那承諾的三千本命劍到底何時會到。
不出來磨劍,他那個聒噪表妹也總要用那種奇怪眼神看著他,顯然非想要再問有關虞絨絨的兩三事,他若是不答,對方便欲言又止,好似篤定了他對虞絨絨餘情未了。
餘情未了的前提,是有情。
寧無量很確定,自己對虞絨絨一家或許有幼年收留的感激,有一起長大的幾許相熟,而這些感激與相熟總會被歲月沖淡。
他非草木,心中多少為自己所作之事有些愧疚,但這樣的愧疚相比起他對御素閣刻骨的恨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種種感情,錯綜複雜,或許難辨,卻絕沒有情。
何來餘情未了。
情之一字,對於他來說,是最無用的東西。
無用,無趣,且本就不應該擁有。
他垂眸繼續安靜地磨劍,感受著自己手中那柄烏鉤劍越發鋒利且劍氣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