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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的冬季。能看出來孫科長是鄉土觀念很重的人,他不無自豪地說起唐河的物產,尤其是海產品,多得數不清的各種貝類,唐河人到了外地很難服得下,因為沒有貝類,唐河人就不知道怎麼吃飯了。後來孫科長又談到正題上。“你讓我為難了,”他說,“像你這種情況我不能安置,只能協助你找一份工作,至於能不能讓你滿意還不好說,不過我們會盡力幫助你。”我立刻適度地表示了謝意,我說這件事你別為難,我沒有太高的要求,憑勞動生活,當工人,做店員都行。孫科長說要都像你這樣,我們的工作就好做了。老劉把那個大信封還給我,他提到不久前報紙上的一篇文章,說是有一個團長脫了軍裝回鄉務農,人各有志,這是不能強求的。孫科長讓老劉給我開一張條子,先去招待所住下。“你先安頓下來,”他說,“悶了就出去散散心,工作的事我會盡量想辦法。”

招待所就在政府對門,是一個四合院,我被安排在東廂房。我拉開門,發現老柳也住在這裡。除他之外,房間裡還有一個戴氈帽的老頭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老柳坐在椅子上,正在用抹布擦拭他的假腿。“表情不錯,”他打量著我,“看樣事兒挺順。”

“謝謝你幫忙,”我說,“孫科長已經答應給辦了。” 。。

張望唐河鎮(4)

“孫晉這個人好說話,他答應的事你儘管放心,”老柳說,“有吃有住的,你就消消停停地等著。”

老頭說:“孫民政可是個好人,年輕輕的一副菩薩心腸,要不怎麼說能當上科長。”

我的床緊靠窗戶,小男孩就坐在我床上。那孩子正在玩一隻紙折的小風車,可能嫌屋裡沒風,他推開窗戶,把風車探出窗外,小風車在他手裡沙沙地轉動。老頭讓小男孩下來,說:“快給你叔騰個地方。”我說不礙事的,讓他玩吧。小男孩一愣怔,把風車蹭掉了,手裡只剩下一段秫秸杆兒,那孩子呆呆望著外面,說:“掉了,掉了。”我趴到窗上,想給他夠上來,一望外面是兩三丈深的赭紅色陡壁,陡壁下面便是唐河,原來招待所就在河岸的高地上。我把窗關上,告訴小傢伙再不許趴窗,然後又給他折了一個小風車。

老頭姓孟,是烈屬。聽他和老柳談話的意思,兒媳婦要改嫁,並且想帶上孩子,事情鬧到區裡,區裡解決不了,老孟頭就帶著孫子上縣來了。他翻來覆去說萬義就這一條根,我不能讓他隨別人的姓。

晚上老柳讓我去打了一盆熱水,然後用熱毛巾擦拭他的殘腿。截斷的創面有碗口粗細,已然癒合的傷口被鐵杵磨出了血痂。老柳把熱毛巾敷到創面上,和老孟頭繼續中斷了的話題——

“我說到哪了?”老孟頭眼望著房梁。

“命令下來了。”老柳說。

“啊,命令下來了,”老孟頭說,“萬義他們第一撥過河,一百多號人吶,蹚著水就下去了。孟萬義和俺屯史文恭走在一塊兒,走到河當間,對面就遞上槍了,槍一響,人都炸了營,有往前跑的,也有往後跑的。文恭聽見萬義在後面喊他,回頭一看,萬義倒在水裡,只露出半個腦袋,文恭就回來攙他,閻連長不讓了……”

“這是衝鋒,往後跑是要槍斃的。”老柳說。

“……閻連長不讓了。他給了文恭一個耳根子,還拿匣子比劃文恭,說不準是真想斃,你說閻連長能下得去手?”

“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文恭無奈呀,這就又往前跑,眼睜睜看著萬義叫水拉走了。文恭和萬義自小在一塊兒,不是閻連長,萬義說什麼也不能丟。”

“部隊上可不興這個,”老柳說,“親爹也不行,要都在原地打磨磨,還不都得死在河裡!”

“閻連長也沒遭好,”老孟頭擤擤鼻子,順手用衣袖擦了一下,“閻連長和文恭一起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