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不知何時進內,近身到榮惠跟前,輕聲道:“娘娘,高德子使了小內監來遞話,說是聖上正要往雍德宮探太后。”
言下之意,就是暗示榮惠不要晚過皇帝到達雍德宮,不然就顯示不出妃嬪的孝悌了。尤其是,雍德宮與延禧宮如此之近。
不過是場驚雷落下,也能成為緩解西太后與朱文燁緊張關係的一劑良藥,到底是母子相連。
榮惠微微挑眉,卻不急著起身,等了片刻見朱立軒完全睡得踏實,方才輕手輕腳抽身下榻。走到妝臺銅鏡前坐下,重新挽著雲髻,對鏡簪著細長的東菱玉髮釵,輕聲吩咐道:“芝蘭,你去取一件披風出來。”
芝蘭趕忙答應下,捧著一件湖光色流雲水紋披風回來,輕柔展開抖平,問道:“娘娘,外面雨勢那麼大,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
“沒事,停不下來才好。”
外頭果真是珠簾似的大雨,水流沿著屋簷激流而下,在地面上濺起一陣陣水霧,周遭都被水氣籠得朦朦朧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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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惠在雍德宮外使一干內監將一群多嘴多舌的宮人五花大綁,丟在雨中。馬富安與榮惠撐傘,邊道:“娘娘,外頭風大雨大,為免傷了身子,這等事不如綁去太后那聽候發落便是。”
“咱們是雍德宮的人,皇貴妃憑什麼綁咱們!”為首的宮女年歲長,大驚之下難免口不擇言。
榮惠雙眸中星光閃爍不定,只給了喜善一個眼色。
喜善便向為首那出言不遜的宮人扇了一巴掌,厲色道:“虧你們身為雍德宮的人,還敢在背後議論太后,什麼天降祥瑞,紫薇西去的話也是你們能說的嗎?非議天家,非議聖上,難道咱們娘娘還綁你們不得?”
眾宮人面有惶色,她們原是有非議些話,是不是這幾句哪還記得清楚,但如論如何也不會肯認。這非議天家的罪名一認下,不死也得死了。
眼見眾宮人連呼冤枉,隱約瞧著內裡的宮人有悄悄退進去的,榮惠便知是有人入內與西太后報訊去了,臉色就有些不耐起來。
喜善最識察言觀色,當即使內監們將宮人們的口皆用布條堵住,口中仍是不忘訓話:“天降驚雷,也被你們說成祥瑞,紫薇乃帝王,帝王西去這等詛咒聖上的話說出來,你們可知罪犯……”
這話音未落,便聽得不遠處輦轎一停,傅祿海幾聲“陛下”喚出來,榮惠等人忙就轉身向迎面而來的明黃身影福身請安。
“這是怎麼一回事?”朱文燁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是隱含慍怒之色。
榮惠心知他必然是聽到了一些話,畢竟喜善的訓斥之聲有意加大了音量,她微揚唇角,卻是連咳了數聲,很是吃力的模樣。
朱文燁的目光這才回到榮惠身上,見內監撐傘下,榮惠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被風雨淋溼,窈窕的身姿在雨中猶顯嬌弱。他扶起榮惠,關懷道:“怎不入內避雨,卻在這外頭做起這等事來,白白傷了身子。”
榮惠順勢起身,指著那群宮人道:“臣妾實在是氣不過,這才忘了是在太后的地方,但她們實在是狗膽包天,竟敢說出‘天降祥瑞,紫薇西去’這等話來……”說到此處,她臉色發白,渾身微微顫抖。
朱文燁雙眸中星光閃爍不定,看著跪了一地仍在磕頭求饒的宮人,聲音靜涼滲人,“天上驚雷降到雍德宮,便是祥瑞?紫薇西去?”
若無前事之因,只怕朱文燁此時聽了這些話也不過是驚怒一
下,不會深想深究。但前頭剛出了一個身懷紫薇之象的崔家女,這時又來了個紫薇西去,驚雷都成了祥瑞,換是誰都會深想下去。
尤其,紫薇西去,雖然有帝王駕鶴歸西的隱意,但字面上也有紫薇將降在西邊的意思。而,不論是西太后還是汝南伯府,都在西邊。這就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