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同學就以“郭紅鼻”取代了他的名字。他是本地人,家在學校的圍牆外,土改時,因為學校徵用了他家剛分到手的一片土地,便招收他當了校長室的一名勤雜工,又因為他進校時是個土改積極分子,還是個老團員,很得校長的信任,不久便成了學校團委委員,他上過一年初中,能刻寫油印資料,接著轉為教導處的職員,雖然他現在還不是正式黨員,但這團委書記早已經是正式的了。說他是老師,實在一點不像。而團委書記管學生思想工作,兼任政治課卻又順理成章,這學期,他當了彭石賢這個班的政治教師。諸如此類人物不可能沒有些特殊的本事,只是講起課來就真不敢恭維他。離開正題“扯亂談”、“燒野火”,他常是眉飛色舞,吐痰噴水的,可一上正題便像迷失在沼澤地裡,四顧茫然。即使照本宣科,也如摸黑走夜路,磕磕碰碰讀不通幾句話。但如果哪個學生不聽他胡扯,或忍不住一笑,惹得他無名火起,那就糟糕了!他是個煙鬼,一進課堂,取下嘴上的菸斗放在講臺上,這時成了他的武器,說不定隨手給你一下,讓你眼冒金花。龍連貴就嘗過那種滋味,而教師在課堂上是不准許抽菸,更是不能打人的,但誰不服也沒用,郭洪斌在事後決不會認賬,說那隻不過是作了個樣子。(能如此抵賴眾目睽睽下發生的事情,是一般人不易作到的事,然而,比起他當年在鬥爭會上挾私打死人的事來,又不算什麼了)他也有高興的時候,誇獎起人來能把好話說盡,猶嫌不足。有一次,陳燦英回答課堂提問,他認為很不錯,說出來的話竟如拗口令一般:“這燦妹子真了不得,水平天天這麼長,真讓我也易得難得差不多快要追你不上了!”當時,全班同學怎麼也忍不住笑,憋得住氣,憋不住眼淚,憋得住眼淚,憋不住肚子發疼。唯獨這一次,郭洪斌沒有上火,因為無法上火,他自己也像只老鴨公似的嘎嘎嘎地笑了起來,於是,全場大譁。
後來,郭洪斌根本沒有徵求仇老師的意見,就撤了班上原來的政治科代表,指定由陳燦英兼任。同學們在心裡厭惡郭洪斌,但多數人又不能不怕他。不過,此時彭石賢擔心自己在他手上入不了團卻只是一種預感,郭書記還沒有關注到彭石賢頭上去,對他要求入團的事也未過問。曾明武與李超蘭等人之所以都提醒彭石賢,要他注意搞好與陳燦英、郭洪斌的關係,那只是因為,如果彭石賢一定要入團的話,這是一條必經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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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自習,同學們在教室外朗讀英語,彭石賢與李超蘭從林蔭道的兩端邊走邊讀,不覺又在那棵大樟樹下聚頭了。彭石賢問了李超蘭幾個單詞的讀音,因為周圍沒有人,一問一答之間又拉開了閒話:
“你說,班長這個人究竟好不好?”
“你問他什麼好不好?他是黨員,能不好麼?”
“他什麼話都敢跟我說。。。 有些事真好笑。”
“他跟你說了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我是說他老實得好笑,這你就不用問了!”
“看你那要說不說的樣子。。。 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不可能──那你就說出來吧,那會是些什麼事?”
“既然你不肯說,你也不用來問我了!”
彭石賢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她真的知道?
曾明武問彭石賢與李超蘭有沒有談戀愛的事,李超蘭確實不會知道,她是猜測班長一定與石賢說過入團的事了,因為,就在昨天,陳燦英找李超蘭已經談了入團的事,而且,她還提到了彭石賢,說彭石賢驕傲,不靠攏組織,並讓李超蘭分清是非,別因此影響了自己的進步,那是陳燦英對彭石賢不滿意。
“班長跟我說到了你,可我。。。 ”彭石賢終究不敢冒失,“反正你不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