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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穗兒秋蓉見狀都退下收拾東西,雲卿看著門外,問:“御史夫人不是病著麼?況且我姑姑,畢竟只是趙家義女。”
“這個我也問了,說是雲姑姑也在受邀之列。想來雲姑姑是寫進趙家族譜的人,外人不敢小瞧了去。”
“是麼?”雲卿面色平靜,心中卻若擂鼓,近日裡太過平靜,這一刻卻彷彿能清晰感受到山雨欲來,那些潛在的隱患似乎頃刻之間全都蠢蠢欲動。
被蔣婉馬鞭打破的門簾子被寒風吹遠,雲卿和蒹葭目光再度落到門外。街上幾個小娃娃裹著厚厚的冬衣跑來跑去,歡聲笑語瞬間盈丨滿大街,雲卿閉上眼,裴家,葉家,蔣家,和她們雲家姑侄……是意外麼?本來根本沒可能相見的蔣寬和雲湄二人相見,中間人偏偏是葉家,那地方偏偏屬於裴家,是意外麼?
還有,蔣寬那一襲根本不可能出自他口的話,又是誰教的?四族之內,不是蔣婉不是慕垂涼,還有誰有必要教他這樣的話?
蒹葭小心翼翼地問:“小姐是怕……怕葉家那邊,終於要出手了麼?”
“何以見得?”
“雲姑姑雖是御史大人義女,但蔣大小姐在中間隔著,便是雲姑姑進了蔣家大約也只得做個偏房。現下二爺全無音信,裴家和蔣家都與咱們交惡,小姐你單隻有趙家義女這一個親戚,若是她都只做得個偏房,裴家蔣家一樣的地位,你自然也就做不得裴少爺的妻……”
雲卿漠然點頭說:“是呢,一箭幾雕。”怔怔看著門外,又喃喃地說:“我只是沒想到……所以接下來,難道又是——”
“在下裴家管家裴度,敢問裴小姐在麼?”
雲卿眼猛然緊閉,心裡肅殺如秋,再睜眼便是冷笑,朗聲說:“在呢,有勞裴大管家!”
這樣的變數來的太急,雲卿心裡迅速思索。雲湄那裡?沒事,商陸的人盯著。春穗兒秋蓉這裡?沒事,她們是聰明人,方才說了要走,現下自然會徑自離開,且不會惹他人注意。蔣寬那裡?沒事,蔣婉盯著,他一時半刻不會去騷擾雲湄。蘇行畚那裡?沒事,如果他想動手,方才明明已經是很好的時機。
裴度恭敬見了禮,道:“見過裴小姐。”環顧破廟,又說:“小姐原是住的這樣的地方,要是讓我們老爺太太知道了,恐怕是心疼愧疚的緊。說來小姐你是我們二爺的愛徒,又是二爺賜了姓的……”
“叫裴管家見笑了,”雲卿笑說,“門簾子原是掛著的,知道今兒有貴客登門,便自己個兒開啟了。只是這風忒也涼了些,閒話家常什麼的,想來還是不大合適。”
裴度忙說:“是裴度一時話多。雖說小姐你先前已拒絕了裴家的幫忙,但臨近年關,老爺和太太難免掛懷,是以有意請小姐到裴家小住,一起過年。今兒裴度來叨擾小姐,便是請小姐到府上坐坐,說說此間諸事,順便看看為小姐備下的房間。”
“裴老爺和裴太太如此重情重義……倒叫我又感激,又惶恐呢!”雲卿笑笑說,“盛情難卻,好啊,那就去。”
“小姐!咱們——”
“蒹葭,不可失禮。去拿我的斗篷來。”
裴度也沒料到這事辦的這麼容易,略略訝異地看了雲卿一眼,低頭一笑,神色未名伸手恭敬說:“裴小姐請。”
雲卿和蒹葭裹了斗篷,出門便看到裴家的馬車。裴家管家裴度自然有人認得,破廟裡住的誰也是人盡皆知,當年裴子曜那樣死心塌地地在嵐園侯過一陣子,現在外頭又停著那樣華麗的馬車,也難怪圍了一圈兒人議論紛紛,不時聽到“苦盡甘來”、“麻雀變鳳凰”等言。雲卿淡淡掃了一圈兒,兀自笑笑,跟隨裴度走到馬車前。裴度親自取了矮腳凳放到雲卿腳邊,雲卿笑著言謝,低頭踩上矮腳凳,卻不期然看到凳子旁邊一抹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