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曄看了皇帝一眼,目光裡意味複雜。
眼前的幾個差役不認識你,難道進了衙門順天府尹還不認得你嗎?
孫老刀可不管這些,他的文書沒有把人嚇跑就算了,還有直接上趕著往衙門裡撞的。
也不知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身後之人權勢滔天。
想到後一種可能,孫老刀心裡又是一哆嗦,聲音裡少了幾許蠻橫,多了幾分疑惑。
“你……這位公子是誰啊?怎麼就是在下要找的人了?”
“我是衛承曄,你找他們,不如找我方便。”
說畢也不看驚呆在原地的差役們,自行上馬帶上同伴往順天府尹而去。
“喂……衛,衛大人……”
孫老刀一個激靈警醒過來,衝著身後的兩個嚇傻了的兵丁大喊:
“快去,走後院的門,先告訴陸大人,就說衛承曄親自來了——一定要趕在他們前頭啊!”
此時順天府衙的後堂,陸祥掀開茶盅蓋子,吹去上面浮著的茶梗。
孫師爺整理好一疊卷宗,在案頭放好,看看陸祥嘆了口氣道:
“大人這幾日辛苦了!”
可不是嗎,先是胡達的案子,好容易推出去讓沈遲接了,接著又是今天的事,怎麼都推不掉了。
他在順天府尹的位置上呆了這麼些年,一直長袖善舞,在權貴豪門中間優遊自如,還從來沒有現在這麼累的時候。
倒不是事情棘手的累,是他總覺得荒唐。
胡達一個兵部右侍郎,死前做的那些事十分荒唐。而今這個案子,衛府的下人因些微小事毆打禁軍更是荒唐。
僅僅是荒唐倒也罷了,是這些事情裡面分明藏著更深的陰謀思慮,他不想蹚渾水。
順天府尹這種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轄地內俯仰皆是權貴豪門,其背後關係又是千絲萬縷理不清。
做順天府尹,首要的本事就是耳聰目明審時度勢,接著不露痕跡地裝糊塗。
先站好隊,能糊弄一下丟開手的最好,實在不行,能不蹚渾水就儘量避開,政績和臉皮那是奢侈玩意兒,沒有就算了,總好過一朝踏錯丟官喪命。
孫師爺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個新的手爐遞給陸祥,又恭敬地立在他身後為他捶著肩。
陸祥隔窗望向院中一派喜慶的紅色,吐出一口氣:
“快過年了。”
孫師爺垂目,手上的動作未停下。
“大人放心,老刀是我族弟,這麼多年跟著大人辦事,也是老手,懂得分寸。”
他的言下之意,這件事定會太太平平過去,並不影響陸大人一家過個喜慶無憂的新年。
陸祥也點頭默了默。
一大早就被順儀門的衛家的下人把守城門的禁軍小旗給打了,看起來不算什麼大事。
他查過了,那禁軍小旗錢石是普通門戶的子弟,沒什麼了不起的背景。
眼下查案之時最大的顧慮便是衛家,畢竟衛承曄眼下正是皇帝信重的人,他背後的林、衛兩家更是權勢通天,即便去提審下人也不容易。
“屬下特地叮囑了老刀,路上務必張大聲勢引人關注,而到了衛府上則要謙卑恭順,只將文書遞進去,儘量讓差役們都站在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衛家的人再跋扈也得要點臉面,趕緊把行兇者交出來。衛承曄可是忠烈遺孤,不是什麼紈絝的二世祖。”
“嗷……哎呦!”
衙前的寅賓館方向依稀傳出嚎叫聲,陸祥和孫師爺同時呆了呆,又一起搖搖頭,造孽啊!
衛家的下人把禁軍小旗錢石打得不能走路,人家是被大夫看護著用擔架抬過來的。
眼下這被告的行兇之人尚未被傳喚到,只得將錢石暫且安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