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心思?」
李宣抬眼看他,神情複雜,靜了很久,終垂目道:「從我到行宮,你卻遲遲不至的那一刻。」李啟頷首,「是了,我是在等,等老二殺掉父皇,我再師出有名,否則這太子之座卻何時才能換成龍椅。」李宣眼中閃過痛楚之色,卻不言語。
李啟道:「你此刻在想什麼?」
李宣道:「我在想這龍椅二哥要坐,大哥也要坐,人人都想坐,終於殺了個人仰馬翻,兩敗俱傷,真是好不痛快。」說著拿眼看李啟。李啟無語,也不生氣,隔了片刻方嘆道:「兩敗俱傷,我得了天下,何來兩敗俱傷一說……」李宣道:「斷臂之痛陛下自知。」竟將稱呼換了,無形中生疏了不少。
李啟似不覺,怔了怔,竟然痴了。半晌後,幽幽道:「你可還有話要說?」
李宣見他除己心意已決,輕輕一笑,「為臣只求陛下放過慕容天。」言罷鄭重叩首,李啟愣一愣,「慕容天?」繼而才反應過來,「……準了。」
說著有人拿酒進來,端到李宣面前。李宣抬頭,「那一日,二哥說的最後一句話,其實為臣聽清了……」李啟從迷茫中驚醒,看過來。李宣輕聲道,「他說,成王敗寇,且看我……拱手河山討你歡……」李啟渾身一震,神情瞬間便亂了。
李宣跪在原地,直直看著他,李啟怔忡望他,卻魂遊天外,半晌方回過神來,一語不發,起身走到他面前,端起那酒杯,挽袖倒入身旁几上的一盆文竹裡,那文竹頃刻間變得枯黃。
李啟返回案後,道:「拿『無言』來。」無言卻是另一種毒藥,並不致命,服過之後再不能言,是以喚做『無言』。有人將藥瓶捧了進來,李啟輕聲道:「我旨意已下,斷不能改……自會找個面目酷似你的人行刑。你也不用再回府,從此後,世上已沒有同欽王李宣這個人了。」
那藥丸端下來,李宣伏倒在地:「謝主隆恩!」
尾聲
冰雪融化,那溪水在潺潺而流,漸漸又是草長鶯飛、陽春三月,已是耕種的時間。
地頭上蹲著個老漢,正邊抽旱菸邊看著田間兩名青年男子耙地,看了一會,皺眉叫道:「犁一耙六啊,古話都不記得了,給我仔細著點,土塊這麼大將來怎麼種麥子?」
他這麼一叫,一名男子反住了手,杵著耙,挑眉看著老漢,也不開口,這男子相貌竟是異常俊美,只是粗布糙服、蓬頭垢面,否則看起來倒像個富家公子,哪裡有半點長工的樣子。另一名男子見狀,拉了他一把,叫道:「知道了,知道了。」這年輕人卻也是相貌堂堂。
那老漢看著也不惱,呵呵直笑,「這傢伙老是副牛脾氣,是不是頭頂上有兩個旋啊。」脾氣較好的青年男子走上田埂,擦汗笑道:「田老爺子,他肯給你幹,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你還呵斥他。」
老漢在石塊上敲著旱菸杆,「要幹活得塌實,種地講的是什麼,就是勤快。記著這話,一輩子受用啊!」說著負手而去。青年男子不禁輕笑,那先前發脾氣的男子也走上來,兩人相視莞爾。
這兩人正是慕容天與李宣,此時慕容天身體早康復,只是李宣至此已經啞了,也找大夫看過,卻無法醫治,幸好兩人相處甚久,已然默契,倒不覺不便。這一天是給鄰居田老漢家幫忙,老頭子已經年近古稀,脾氣也是耿直古怪,與李宣常常鬥氣。
第二日,兩人一起去山中砍柴,遇到溝壑。慕容天縱身越過,轉身來接李宣,李宣搖手,要自己跳過去,慕容天收了手,卻是滿目關切。
李宣取下腰間繩索,甩到溝壑對面樹幹上,朝著慕容天笑了笑,跑了幾步,突然腳下發勁,險險躍過。慕容天鬆了口氣,正要去牽他手,卻驚見李宣足下一滑,竟仰面倒了下去。
「李宣!」慕容天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