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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握起雙手,憂心忡忡地看著斯坦利,彷彿他是個不遵守宵禁的學生,“我發現你並沒有完成博士課程,加斯帕——我能叫你加斯帕嗎?——比起商業鬥獸場,你也許更樂意在學校裡重新開始你的研究?在一個少點雨的地方,我希望,大西洋另一邊聽起來怎麼樣?我們時不時都需要點長途旅行,或許再加上一筆捐款,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刻在實驗室的大門上。”

“條件是?”

“丟掉手上關於IG的一切資料,閉嘴,拿走你的甜蘿蔔。”

“不。”

佛萊特眯起眼睛,斯坦利這才察覺到他額角的疤痕,燙傷,猶如一小滴凝固的岩漿。軍火商站起來,繞過桌子,“年輕的斯坦利先生想要的是正義,”佈滿老繭的手拍了拍斯坦利的臉頰,“危險的奢侈品,在什麼行當裡都是如此。看在我們共同的朋友份上,我更樂意給你蘿蔔,你想改變主意嗎?”

他的手心裡都是冷汗,“恐怕不。”

“你們兩個,”佛萊特對那兩個錫兵般的大塊頭打了個響指,轉身向樓梯走去,“向斯坦利先生解釋一下游戲規則,用他聽得懂的語言。”

斯坦利猛地站起來,額頭差點撞到隔間的門框。錫兵們的速度驚人地快,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拳頭擊中了他的胃部,然後是側腹,用最有效的方法榨出最多的痛苦。一個錫兵脫掉了他的外套,抖了抖,鋁製名片夾和錢包一起落在地上,哐啷一響。斯坦利張嘴想說什麼,臉頰上捱了一拳,幫他把沒說的話嚥了回去。皮鞋踢了一下他的膝彎,斯坦利跪在水泥地上,血順著下巴淌下來,落在襯衫上,每一滴就是一個字母,沒有人不懂這種語言。

他們拿走了一切,手機,名片夾,錢包,三分之一盒香菸,鑰匙。一輛車的引擎發動,斯坦利靠著一把椅子,聽著那聲音消失。他的西服外套丟在一邊,像蛇褪下來的皮,斯坦利盯著它看了很久,伸手把它撈過來,搭在手臂上,慢吞吞地挪向樓梯。

店堂裡仍然空蕩蕩的,就在斯坦利吃力地把自己推上最後一級樓梯的時候,酒保從廚房的雙開門後面探出頭來,看了他一眼,又縮回去了。斯坦利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繞到吧檯後面。牆上掛著一部墨綠色的電話,他摘下聽筒,撥了丹尼的號碼,手指把未乾的血跡抹到數字鍵上。

“你好?”

這聲音讓他遲疑了一下,“這是丹尼的手機。”

“確實是的,我是辛西婭·科恩,《新觀察者》的執行主編。丹尼暫時不能接電話。”

“你是什麼意思,暫時不能接電話?”

“你是誰?”

“讓丹尼聽電話,見鬼。”

“丹尼還在手術室裡,一輛闖紅燈的貨車在十字路口撞上了他的車。”

他沉默得太久了,對方又問了一次他是誰,他假裝沒有聽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四小時前,你需要留什麼口信嗎?你是——”

斯坦利結束通話了電話。

——

他身上沒有哪怕一個便士,只得步行回家,花了將近四十分鐘,又或者七十六年,在他看來都差不多。人們都斜眼打量他,在他走近的時候假裝漫不經心地躲開,給他留出一個寬得荒謬的空隙。途中有那麼一兩個陌生的聲音關切地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斯坦利搖搖頭,甚至沒有抬頭看說話的人是誰。

公寓大門被撬開了,一個鉸鏈鬆脫,木門危險地掛在那裡,被穿堂風吹得搖搖晃晃。客廳一片狼藉,斯坦利麻木地繞開翻倒的傢俱和被割開的坐墊,走進浴室。鏡櫃也被搜過了,他用鞋尖撥開牙膏和藥盒,彎腰用冷水洗了洗臉,雙手撐著洗手池邊緣,看著暗紅色的汙水汩汩淌進下水道里。

警笛聲由遠而近,拐了個彎,往東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