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看下去嗎?”
“你有什麼不方便讓老夫看的嗎?”成國公嚴肅著一張臉,撫著花白的鬍子問。
“並沒有,只是擔心國公爺繼續看下去會傷心難過。”阿依重新回過頭,說,頓了頓,卻自言自語似的極為堅定地道,“但這樣做是為了幫大奶奶找出真相,我一定不會讓大奶奶就這樣去得不明不白的。”
就算不必追溯她們相交的過程,成國公此時也已經徹底明白了阿依和沈雯必然交好。想著沈雯從小膽小懦弱,因為性格使然連姐妹們都不怎麼親近,除了與林美瑜還能勉強說得上話,她這輩子根本就沒有一個能與她知心交往肯真心待她好的友人。沒想到在最後終於認識了一個能夠真心為她好的小姑娘時,她卻又去了。
成國公傷感起來,紅著一雙蒼老渾濁的眸子,揚起脖子在心裡深深地嘆了口氣。
阿依戴上自己縫製的手套,麻利地脫去沈雯身上的衣服,因為沈雯剛剛去世沒有多久,常寧伯府也算是富有人家停靈時用了許多冰盆,且現在是冬季氣溫寒冷,因此沈雯的屍身儲存得尚且完好,只有少數地方出現了點點屍斑。有幾處肌膚略微膨脹。
成國公雖是外公卻也不好意思往石床上看,只是有些尷尬地掃了一眼便想轉移目光,哪知才掃了一眼,卻定定地將目光落在了沈雯的上臂上那一道一指來長的傷疤,雖然面板的顏色因為人死去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然而卻還是掩飾不去這傷口的深度與嚴重度。
“這道傷是怎麼回事?是因為這道傷阿雯才突然發病的嗎?”成國公橫眉怒目,厲聲問。
“大奶奶傷的是胃部,並非胳膊,這道傷是舊傷,看這程度至少有兩三年之久了。我聽錢大奶奶提過,這傷是錢家大爺喝醉酒後與奶奶拌嘴時,兩個人搶刀子。一不小心劃上去的。”阿依淡淡地回答。
成國公氣得血液倒流,怒瞪著一雙眼睛,憋了半晌才憤憤地道:
“什麼一個不小心,這分明就是故意的,畜生啊!畜生!當初就跟她說給她退親再尋一門人品清白的人家,她卻鐵了心非要嫁過去。跟她娘一樣,都不是聽話的丫頭啊!她娘也短命她也短命,她竟然比她娘那時候的年歲去得還要早,真不知道我這上輩子造的是什麼孽,一個個真是冤家!”
雖然他在氣憤地責罵著沈雯。然而阿依卻依稀看清他在仰起臉時眼角閃爍著點點波光。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一次必然又會重新勾起他當年的喪女之痛,成國公儘管一直都在努力地使自己面如常態,但其實他心裡的滋味比任何人都不好受。
阿依垂下頭,成國公的悲傷讓她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她從藥箱裡取出一副用牛皮包裹的刀具,開啟來,裡面是一排鋒利冰冷,寒光灼灼、大小各異的剔骨刀。
這些刀具是秦泊南親手幫她打磨出來的,秦泊南自己也有一套,專門是為了驗屍用的,因為在做這樣的事情不方便讓人知道,所以秦泊南自己學會了打磨刀具。阿依跟著他入夥後先前是使用他不用的刀具的,後來隨著她對驗屍開始逐漸上手,在積攢經驗的過程中漸漸摸出了門道,覺得原有的刀具或不全面或不方便,於是在和秦泊南的商討下,兩人重新研究改進了一套新的刀具,也就是她現在手裡拿的這一套。
因為今日的目的性很明確,只是要剖解沈雯的胃部,因此阿依只將沈雯的衣服脫了一半,下半身仍舊用白布蓋住。她將一把寒光灼灼的尖刀隔著皮肉抵在沈雯的胃部,手開始微微發顫,不經意或者其實是下意識地望向沈雯的臉,那張臉完好無瑕,平和沉靜,表情安詳。
阿依的手抖得愈發厲害。
她努力使自己的內心沉澱下來,停頓了良久,終於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指腹微微向下一個用力,沈雯的表層皮肉便被鋒利的刀刃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