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爺看著面生,可也是桐柏山出來的?”
“別他娘沒事瞎套近乎,你他娘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需要在我們跟前賣賤?”徐懷粗暴的打斷陳子簫,不叫他有試探徐武磧的機會。
天雄軍戰死將卒都整齊的擺放在石街一側,等著安排收殮,敵間屍體則是亂七八糟的堆到一起,還不斷有鮮血滲透流出來。
徐武磧也不可能將每一具屍體都翻出來細看,那也是監軍使院的職責,耽擱太久,說不定會被天雄軍將卒喝罵,他匆匆看過十數具屍體就站起身來,示意徐懷,他們可以到肅金樓裡看一下。
徐懷示意徐武磧與周景、韓奇進去,他捧著破鋒刀橫在院子前,擋住陳子簫,蠻橫的問道:“監軍使院要檢視有無濫殺無辜,但與你兵馬都監司何關?”
天雄軍第三將葛懷聰部駐守岢嵐城,以及第六將朱廣武等部兵馬,之前都是受嵐州兵馬都監司節制,但伐燕西路軍已經正式列編,天雄軍作為禁軍精銳,都由都統制葛伯奕直接節制;嵐州兵馬都監司僅有權節制州屬廂軍、鄉兵,主要也是在知州兼西路軍轉運使郭仲熊的率領,負責糧秣補給。
陳子簫此時算是歲州兵馬都監司下屬的武吏,此時岢嵐城內發生的諸多搜捕都與他無關;相反縣尉司有揖匪捕盜之責,這時候還要抽出人手維持秩序。
當然,陳子簫能不受限制跑到肅金樓跟前來,他很顯然跟天雄軍,特別是駐守岢嵐城的天雄軍第三將的將吏交情不錯。
不過,徐懷一定攔住不叫陳子簫進肅金樓,天雄軍留下來負責現場的指揮使,卻沒有辦法幫著說法,他從徐懷的健碩身量以及蠻橫態度,也認出徐懷是誰來了。
這年頭除非真想惹事,要不然誰會去碰手持雞毛當令箭的刺頭?
見陳子簫沒有再跟著進去的意思,徐懷才慢悠悠的走上皆是血染的二層鋪樓,滿地狼籍,甚至不難想象數十人在這狹窄空間惡戰的情形。
鋪樓的院子佔地也不少,徐懷直接從二層鋪樓窗戶跳入後面的院子,這裡還有十多數廂軍將卒在撲滅殘火,櫥櫃都被破開,看不到有價值的物品留存,只有一些屋舍的角落裡有些銅子散落。
“我摸過十三具敵間屍體,真正長期打熬筋骨、看上去精通騎射的僅有兩人,其他人看著身強力壯,應該都是普通的馬戶。而肅金樓這次所伏誅的四十多人,我懷疑最多僅有七八人是契丹人的死間……”徐武磧站在門口,一邊觀察裡面還有無蛛絲馬跡留下,一邊低聲跟徐懷說他剛才驗看屍體的情形。
陳子簫與契丹人密間,即便這次是用死間計挑起天雄軍對蕃民大肆殺戳與洗掠,徐懷猜測他們也不可能都用精心培訓多年的精銳契丹斥候。
現在初步證實了這點。
很顯然是陳子簫這些人借昨夜之事散播訊息,在蕃民中先誘發恐懼、不滿及敵對情況,然後將一部分情緒激烈的蕃民集中到肅金樓來,對進入東大街搜查的天雄軍將卒發動突襲。
當時肅金樓裡必然也有一部分的馬戶並不知情,但大股天雄軍將卒圍殺過來,他們看到繳械都難逃一死,也就剩拼死一戰了。
這也造成數十敵間據肅金樓負隅頑抗的假相,為天雄軍下一步對蕃民實施更嚴厲的搜查、打擊製造的口實。
倘若沒有昨夜之事,徐懷心想王稟、王番或許還能勸葛伯奕等人審慎看待這事,但看到葛鈺不惜將暖香樓三十一口人滅口、葛伯奕又使周琦到監軍使院強硬要人的姿態,徐懷心裡知道,這事已經無法挽回了。
又或者說陳子簫昨日已經知道魯國公的存在,縣尉司在得知暖香樓亂事之後第一時間找到成立才一天的監軍使院通稟,實是陳子簫一手促成?
“你們剛才有沒有察覺到可疑人物?”徐懷見周景從隔壁屋舍走過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