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線生機,誰還能限制他分毫?
徐懷將身上些許麥餅屑子也捻起來吃掉,便喚牛二幫他去將馬牽出來,準備回南裕巷去。
“……”郭君判見徐懷風輕雲淡,竟然對王番的安排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滿,猶豫了一會兒,吱吱唔唔說道,“你也知道我們二人在桐柏山秘密養了家小,這確實也是想著有朝一日難免會被人取而代之,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我跟老潘這兩天就在想,是不是將他們都遷到玉皇嶺去,我們做什麼事能更安心一些!”
桐柏山有名號的賊酋跟雨後春筍似的,哪個年代都沒有斷絕過,但鮮有人能善終。特別是在山寨之中,山寨大頭目一旦威望及實力都不足以控制那些躁動梟悍的眾盜時,憑啥遏制住那個野心勃勃之人謀權篡位?
總不能真跟那些刀口舔血、男盜女娼的群盜講什麼忠義道德吧?
而在赤裸裸的山寨叢林之中,指望自己的嫡系子嗣繼承山寨權柄,又談嘗容易?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適當時銷聲匿跡,帶著多年積蓄的金銀珠寶躲到一個仇家找不到的角落裡安渡晚年。
像郭君判、潘成虎這樣的角色,在桐柏山玩狡兔三窟的把戲,實際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徐懷甚至都不覺得揪出他們給自己安排的一條退路,真就能徹底威脅住他們,他也不能指望郭君判、潘成虎是多麼兒女情長的人物。
他在黃龍坡驛時挑明這點,主要也是警告郭、潘二人,告訴他們鑄鋒堂有的是手段反制他們的反噬。
當然,郭君判、潘成虎他們現在提出將家小遷往玉皇嶺,則是再明確不過的表態。徐心庵、唐盤也是詫異的看向郭君判、潘成虎二人。
在黃龍坡驛時徐懷就跟他們表明夜叉狐的身份,他們當時雖然被迫配合這邊行事,卻沒有更多的表示,反倒貼到王稟、盧雄身邊去。
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他們就折服了?
就因為昨夜發生的事情?
“這些我會叫人安排,鑄鋒堂也必有你們二人的一把交椅……”
郭、潘二人此時便能心悅誠服於己,就能省去很多的麻煩,甚至有些事情可以提前進行,徐懷怎麼會不樂意,站起來,跟他們說道,
“桐柏山有六千寇兵被收編安置到河東路北部諸州禁廂軍中,這段時間都會陸續集結到嵐州來,監軍使院既然有糾察之權,卻也有聯絡舊誼的方便——你們能懂我的意思?”
潘成虎、郭君判對望一眼,眼睛都流露出果然如此的喜色,忙點頭應道:“我們懂,我們聯絡舊誼,會小心翼翼的……”
黃龍坡驛因糧谷鬧事,潘成虎、郭君判雖然意識到他們這輩子可能都鬥不過徐懷,但他們也不會選擇投附徐懷。
這很正常。
徐懷就算暗中掌握鑄鋒堂,但鑄鋒堂露出水面的部分,也不過是一家頗有勢力的商號而已。
他們投附徐懷,末來能看到什麼好處?
他們還不如老老實實在嵐州廂軍廝混一輩子,將來能將妻小接來團聚,或在嵐州紮下根來多娶妻小、多生子嗣,說不定還能成為一方鄉豪人物。
在得知王番秘使赤扈歸來後,他們自然也是想著將未來的飛黃騰達寄託在王稟、王番父子以及朱沆身上。
卻是昨夜徐懷完全不將魯國公放在眼裡的那股神態,真正震憾住潘成虎。
他們當了這麼多年的山賊,誰不會說幾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但是誰又能真正視王侯將相為糞土?
不要說王番、朱沆等人,王稟那麼剛烈的性情都做不到,徐懷卻做到了!
徐懷要是有勇無謀的莽夫,不把堂堂七皇子魯國公放在眼裡,卻也罷了,但徐懷錶面是莽虎,暗地裡是夜叉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