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從依舊綴著葉子的柳梢,從暗寂如魅的殿頂。
泠霜悄然無聲地站在他身後,也不知站了有多久,只覺得天邊的那一勾新月,淺淺地映出人的影子來,斜斜鋪在金磚地上,清涼的兩個影,一前一後,在浮躁了一天的長安城裡,這個靜得連風也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的角落,所有智慧與權力走過那一片陰影,在這月下,傾注悲傷。
昔日仗劍策馬,百萬雄師得天下,可是,卻不知,你的天下,早已滿目瘡痍。守業更比創業難,創業已是何等艱辛,如今,卻還要去將那一個個陳舊的流血化膿的瘡疤一一醫好,盎,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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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的燈油比不得其他,皆是最純最好的,煙氣少,光也亮,泠霜以前在軍中時總怕段瀟鳴看壞眼睛,到如今,他依舊是夜夜挑燈,不過三更從來不肯歇息,倒是比行軍時候更為辛苦。
會試的前一夜,段瀟鳴手中拿著那份擬定的試題,盯著直髮呆。
“黃金屋?顏如玉?”泠霜坐在他下首,看他呆呆地愣了半天的神,不由出聲挑眉看向他。
段瀟鳴終於從神遊四海中迴歸原竅,看著她秀美微挑,偏頭看他,不由自己噗嗤一笑,搖頭道:“你哪天能不這麼牙尖嘴利地數落人?”
袁泠霜斜睨著他,單手支著額頭,愜意非凡道:“古人說的好啊‘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不你這麼專心地盯著冊子,自然是以為你見著了那黃金屋,見著了那顏如玉啊!”
段瀟鳴萬般無奈地看著她,深長地嘆出一口氣來,幽幽放下冊子,連忙用手撫著腦門,連聲道:“疼,唉!疼死了!”一邊叫喚一邊從指縫裡偷偷向下瞄去。卻見泠霜穩如泰山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
段瀟鳴終於投降了,整個下巴抵在御案上,乞憐道:“霜兒,我頭疼……很疼很疼……”
泠霜終於把目光從書頁上移開,在某人可憐的臉上短暫地停了片刻,輕笑道:“顏如玉看多了吧?”
段瀟鳴再次被打擊地體無完膚,求饒道:“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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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真舒服……”段瀟鳴滿足地喟嘆一聲,一邊享受著按摩,一邊睜眼看著美人的臉,稍稍紓解了心裡的煩悶。
“什麼事情這麼為難?”段瀟鳴的心憂如焚,她不是沒有看見,只是,她不喜歡對他的政事插嘴,所以一般也不會去問。
“明日就要開考了,這天下士子的心,難啊!”段瀟鳴無限疲憊地深深嘆出口氣,伸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手中,輕輕地閉上眼。
泠霜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仰面而睡的容顏,彷彿這宮牆外,被嘹亮的歌聲和歡悅的面孔裝飾起來的長安繁華的夜景,咫尺天涯,似乎踮起腳尖,伸出手去便可觸及,可是,又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更加遙不可及,那曾經令她身心顫抖的激情;被深宮裡海一般綿延的枯燥與孤寂嘲弄著,陛下,這帝都最瑰麗的名號,他帶著這個上天賜予的神聖符號,用最勤勉的方式,躋身於列代偉大天子的行列,享受世人萬年的敬仰與家典。
“愛情,意味著長相守,
意味著兩個人永遠在一起,不論是活著還是死去,
就像峭壁上兩棵糾纏在一起的常春藤,
共同生長繁茂,
共同經受風雨最惡意的襲擊,
共同領略陽光最溫存的愛撫,
共同枯爛腐敗,化做墜入深潭的一縷縷煙塵。
它的崇貴需要兩股龐大的激情,兩顆熾烈的心靈。
真正的愛情是無堅不摧的,
不論是天上的神明還是地獄的命官,都不能讓他們屈服,
因為它本身就是天堂,代表著生命最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