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孩子已經長大了,他有了自己的主見和追求,再也不是那個整日在他膝下承歡的孩子了。
穆平連忙起身將跪著的穆順扶了起來,在父親的攙扶下,有傷在身的穆順躺到了稻草之上,這個土坯地上鋪著的一堆乾草,就是他們一家所有人的床榻。
將穆順扶到乾草上躺下之後,穆平才開始為自己的兒子講起了現在的大漢,他們這些所謂的賤民是如何生存的,這些是長年沉浸在武學之中,又足不出戶的穆順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們祖上都是平民,在穆順的曾祖父那代,他們穆家在上黨還有幾畝薄田,只是有一年眼看就要秋收了,田裡卻走了水,一場大火把全家人一年的生機都給毀了。
為了活命他們穆家借了大戶張家四石粗米的子糧,約定是來年還上黍米十石的,只是那年碰上了漢徵西羌,每戶交賦稅五百錢,丁一。
(子糧:按現在的話說就是漢朝的高利貸,只是這個子糧是借的糧食,那還的也是糧食。子錢當然就是真正的高利貸了,強如劉邦他當年沒坐皇帝的時候還借過酒館的子錢呢!至於還沒還這鬼知道,畢竟歷史上沒人記載,那酒樓老闆要是還活著肯定是知道的。)
已經家無餘糧的穆家只能將田產變賣,否則抗交皇糧可是重罪要全家以通匪論,滿門抄斬的。
這時候“好心的張家”就找上了穆順的曾祖,以交田衝徭役,全家入為奴的條件,幫穆家攔下了這件事情。
從此以後穆家就開始成為了張家的牧馬隨從,到了後來穆家人才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一切的原因都是為了穆家的那幾畝地,因為在那片土地上除了穆家的幾畝地,其他的已經全是張家的了。
張家人要搞清一色,就這樣在張家的策劃下,穆家不僅搭上了田產,而他們自己還成了張家的家奴。
燒莊稼的是張家,上門放子糧的是張家,勾結官府逼迫穆家的還是張家,最後穆家人就成了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笑柄。
只是已經身為張家家奴的穆家卻毫無辦法,穆順的祖父曾經在父親告訴他真相之後去官府告狀,只是迎接他的卻是一通亂棍,從此穆家人就絕的報仇的念頭。
只有這些仇恨被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他們在等待成為自由身,他們在等待家中出現一個做官的人為他們報仇雪恨。
“現在你還要回張家嗎?”穆平將往事訴說完了之後,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穆順。
而躺在稻草上的穆順被鎮住了,只是經過短暫的思考之後,穆順就將牆邊放著的木叉抓了過來。
“你幹什麼去?”穆平一把抓住了穆順。
我去幫我們全家幾代數十口人報仇!穆順看著拉著自己的父親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這是在送死!”穆平毫不客氣的呵斥著穆順。
“就算是死我也要殺了張氏父子!”穆順提著木叉就要往外走,但當他看見父親焦慮的眼神和那頭花白的頭時,他卻不得不放下了木叉,在父親監督的目光中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父親才四十歲啊!但他那滿頭花白的頭,臉上深深的皺紋和飽經滄桑的臉龐,還有那彎曲的腰身,簡直就是已經成了邁入古稀之年的老人形象。
那天晚上穆順第一次敞開心扉和父親談了整整一晚,基本都是穆平講述穆順在聽,有不明白的地方穆順也第一次認真的請教著“年老”的父親。
從父親的口中穆順知道了現在的大漢朝,這是一個世家大族。豪強地主說了算的時代。
就算是那位大漢的天子,他的話有時候都不一定管用。
地上的所有一切,不管是良田還是河流,不管是山上還是山下,所有的東西有九成都控制在世家大族。豪強地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