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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哭著,抱著,求著,拖著……把漱蘭帶走了!”她頓了頓,眼神深幽。“從此,我們誰也沒見過漱蘭。十年了!漱蘭是生是死,我們都不知道了!”

故事說完了。一時之間,世緯、青青、月娘、小草四人都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窗外,暮色正緩緩的罩下來,黃昏的餘暉,把一樹的陰影,投射在雕花的地磚上,有一種淒涼而神秘的美。世緯看著月娘,直覺的感到,她對於這個故事,多少還有些保留。“你呢?”他忍不住問。“我聽你談吐不俗,不像個伺候人的人,你在傅家是……”“我嗎?”月娘臉色一暗,微微的怔了怔。“我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她嘆了口氣。“我也是好家庭的女兒,和傅家沾了一點親,只是我家早就敗落了,我爹把我許配給了一個比我小八歲的丈夫。我們家鄉常常把女兒嫁給小丈夫,說不好聽,就是賣過去了。我十六歲嫁過去,丈夫才八歲,捱了四年,丈夫才十二歲,居然出天花就死了!夫家說我不祥,剋死了丈夫,趕我回孃家,我爹那時已去世了,孃家沒人肯收留我,我舉目無親,就投到傅家來,太太收留了我……待我挺好挺好的,我也就死心塌地的伺候著太太。我來傅家,已經十二年了呢!傅家所有的事,我都一件一件看著它發生的。說起來,太太對我有恩,所以,有時候……她就是對我發發脾氣……我也就忍了!”短短的幾句話,道盡了一個女人的滄桑。世緯對月娘,不禁油然起敬。從月娘身上,就聯想到青青,從大紅花轎上逃走的青青。中國的女性,如果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將永遠在悲劇中輪迴。青青的逃婚,實在是勇敢極了,正確極了。想到這兒,他就對青青看去,青青仍然沉溺在月娘所述說的故事裡,滿臉戚然,滿眼哀切。

“世緯!”她忽然就回頭對世緯正色說:“你不可以再那麼絕情了!老太太叫你幾聲兒子,你又不會少一塊肉,有人把你當兒子一樣疼著,有什麼不好?以後,你再也不要動不動就說要走,來威脅人家!”

“是啊!”小草介面說:“婆婆好可憐啊!大哥,你一定一定要對婆婆好一點!”世緯真有些啼笑皆非。瞎婆婆的故事確實可憐,但是,自己這個假兒子,騙得了一時,騙得了一世嗎?走,是遲早的事,等到必須要走的時候,會不會再一次撕裂了老太太的心?到那時,今日的“不忍”,可能會變成那時的“殘忍”,然後,又會演變成什麼局面呢?這樣一想,他的頭就又痛了。

“不管怎樣,謝謝你們兄妹!”月娘似乎讀出了他的思想。“你們肯留下來,真是傅家的幸運!我們過一天是一天,希望沒多久,太太就能明白過來!好了,不能再談了,我去廚房看看,太太今天給你燉了蓮子銀耳湯,是你以前最愛吃的……不不,”她改了口:“是元凱少爺以前最愛吃的!希望你吃的時候,有那麼一點兒表示,她會很高興很高興的……”

月娘走了。世緯用手揉了揉額角;看著青青。

“兄妹啊?”他說:“你到底對傅家怎麼說的?”

“說你是我哥哥啊!”青青瞪著他。“不然怎麼說呢?總不能說我從花轎上跳下來,跟你這樣奇奇怪怪來揚州!別人會怎麼想我呢?”“那……”他的頭更痛了。“小草跟我們又是什麼關係呢?你趕快說說清楚,免得我穿幫!”“我說……小草是咱們家的鄰居,盡受表嬸兒虐待,所以咱們兄妹就……”“見義勇為,把她護送到揚州!”他介面:“是吧?你編故事還編得挺好的呢!”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青青頓時臉色一沉。眉毛挑得高高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她立刻就劍拔弩張。她挺直背脊,頗受傷害的衝口而出:“怎麼了?我說你是我哥哥,難道侮辱了你不成?上次要拿錢打發我們,我還沒跟你算帳呢!我知道了,你打心眼裡看不起我和小草,我們沒念過書,大字不識,連根扁擔倒下來我們也不曉得那是個‘一’字,更別說要我們像你一樣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