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辨別出此人是韓雄韓老爺時。廳內頓時鴉雀無聲,而目光紛紛又看向方欽差。腦中不禁想起了先前連番說出的“感謝支援”。莫非就指向這裡?
方應物與韓雄算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兩人都很快認出了對方。韓雄知道坐在首席的年少者必然是方欽差。而方應物也知道此時被綁進來的人必然是韓雄。
方應物慢慢的飲酒,輕鬆的與左右說笑,彷彿完全沒將韓雄放在心上,任由他在門口那裡站著。
時間過了一會兒,韓雄感覺站在這裡尷尬非常。不過又見廳中有十幾位本地名流,關鍵是自然會幫自己說話,於是膽氣便壯了起來。
他主動開口道:“不知方大人擅自差遣官軍捉拿在下,並帶至此處,所為何來?”
方應物放下酒盅。輕笑幾聲道:“先前本官不願與謠言糾纏,意欲避走外地,但在座諸君力勸本官不可因小失大、因私廢公,本官便受教匪淺。
故而在諸君的鼎力支援下,本官決定不再瞻前顧後,為了公事不能顧惜自身,該直面問題時就直面問題!
你造謠生事,企圖叫本官投鼠忌器,確實險些成功了。在諸君的點撥下。但本官醒悟的還算早,拼著自己虛名不要也不能讓你這等無恥鼠輩得逞!”
韓雄冷笑幾聲,又問道:“敢問一句,大人認定在下造了什麼謠?”
方應物沒有回答。謠言內容說出來不好聽,韓雄只是垂死掙扎前的口舌伎倆而已沒必要上當。難道他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自己說自己“迷於女色報復鄉紳”麼?
“大人無憑無證為何敢說在下造謠?”韓雄見方應物似乎口頭上有所退讓。連忙叫屈道。
其後他又對著席間眾人拱了拱手,開口求助道:“還請諸君評評理。方大人今日此舉未免過於肆意蠻橫,還請諸君還在下清白!”
他一進來看到有本地人在。心裡就想好了這套說辭。
方應物哈哈大笑,“韓雄你不要耍弄這種幼稚把戲了。在座諸君,有誰敢站出來保證一句,說謠言絕非韓雄所散佈?”
眾人互相對視幾眼,深思熟慮之後,誰也沒有出面為韓雄分辨並擔保,誰知道這裡面蘊含著什麼陷阱和風險?都知道謠言就是韓雄造的,自己替他分辨,萬一最後被坑了怎麼辦?
而且此時站出來就等於是公然打欽差的臉,從目前來看,這欽差手段老辣,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
更重要的是,欽差大人的行李還在碼頭座船上放著,他若一個不爽說走就走了,然後再招來採辦太監,那就沒地方哭了。
韓雄等了又等,始終沒人站出來為他說話,這讓韓老爺心裡哇涼哇涼的,情況怎麼會這樣?他頭一次感到,事情可能根本不在他控制範圍之內。
方應物環顧四周之後,又重新盯著韓雄,“你瞧瞧,在座諸君共計一十五人,卻沒有一個敢說謠言與你無關!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諸君都是本地聞達之人,連他們都認定你散佈謠言,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所以不是本官認定了你是造謠之人,而是在座諸君認定了你的罪行,你不要企圖攪混水了!”
這是什麼不按常理的路數?韓雄愕然,眾人默然,或者說茫然不知該如何反應才是正確的做法。
方應物自顧自說道:“既然諸君都認為韓雄有罪,那本官也該順應民意調查取證。。。。。。”
他將王英招過來,“韓雄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總有為他跑腿辦事的。傳話給府縣衙門去,去韓家抓一批人審問,總會從知情人嘴裡審出證據,如此也好給在座諸君一個交待!”
雖然追隨方應物很多年了,但王英還是感到不得不佩服,前段時間方應物說要“奉順討逆”,他還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但今天這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