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了?
但是孫大使又一想,方應物有那麼出彩的父親,自身又有如此出色的學歷,必然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背景和人際網,自己只是沒品級的不入流邊境倉庫大使,又哪裡能居於他上頭。
可是再一細想,孫大使還是整夜睡不安穩了。
方應物是牽涉到最高層神仙打架被貶下來的,名為服役實際上就像是“欽犯”,連衛所和總兵署都不想接收,而自己卻表現的與方應物關係密切,不知多少人都看在眼裡的,不會把自己這小芝麻綠豆連累到罷?
次日,方應物委託睡眠不足的孫大使前去佈政分司,領了差遣公文出來,命他前往南邊米脂縣督催糧草。然後方應物就很時不我待、急急忙忙上路了。
這條路不算陌生,方應物來榆林的時候就從這裡繞道的,現在只不過反著方向重走一遍。
兩天後方應物抵達米脂縣,進了縣衙找到戶房小吏。首先了解一下今年秋收估計產量,又繞著縣城轉了一圈,實地檢視了麥田狀況。
當然,方應物是南方人,叫他看稻田還能看出幾分端倪。但是看麥豆就是睜眼瞎了,更別說估算產量這種很有技術含量的活。
不過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該走的形式還是要走的,至於資料。就參照縣衙給出的數字再參照往年平均數,總能捏造出一個不會偏差太多的數字交待。
方應物在米脂縣晃了兩天,將公務都辦完了。當夜,戶房艾姓書吏按照規矩,置辦了兩葷兩素兩壺酒,來到方應物下榻的銀川驛——這算是送行酒席的意思了。
酒過三巡後,艾書吏委婉的問起話,“方小哥兒在米脂還有什麼其他公務麼?”這話外之意,當然就是問方應物什麼時候走人。
方應物裝作沒聽懂。反而問道:“聽說延綏鎮新巡撫從南邊過來,前幾天就進了延安府,不知什麼時候到貴縣?”
在縣衙做小吏的都是聞絃歌而知雅意,艾書吏一聽方應物問起巡撫行蹤,就曉得方應物打著什麼心思了。
這貨難道想自不量力的去巴結巡撫?艾書吏心裡想著,嘴上答道:“聽說打前站的今日進了縣衙,按規矩算起來,巡撫本尊約莫兩日後到。”
方應物低頭沉思起來,自己要改善目前的處境。抱上巡撫大腿是勢在必得。
艾書吏又提醒道:“延綏巡撫過境時,銀川驛要全部清空,供奉巡撫使用。所以方小哥兒你也不能住在此處了。”
“哦,那在下就於附近另擇地方居住。”方應物不以為意道。同時暗暗慶幸出差之前,從孫大使手裡借了二兩銀子的鉅款,足夠自己花銷兩天的。
艾書吏真有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巡撫乃堂堂封疆大吏。的確是人人都想巴結,但也要看自己身份。一個庫房書辦連他這在編吏員都不如。也想上前巴結巡撫,有這個資格麼?難道就憑長相英俊?這不是自不量力又是什麼?
不過艾書吏為人圓滑。心裡鄙視過但不會在嘴上說出來。想至此,他搖搖頭便起身告辭,這方應物想留下就隨他好了。
方應物又在米脂縣閒呆了兩天,果然這日上午,巡撫車隊抵達了米脂縣,並住進銀川驛。當日午後,驛站大門外便圍聚了數十人,都是來求見的。
方應物也在其中,他環視四周,不是青衿讀書人就是遍體綾羅的商家,只是不知道巡撫老大人能見幾個,亦或是一個都不見。
不多時,卻見放出了告牌,宣佈開始收帖子見人,這時大門外等候的人群齊齊鬆了一口氣。怕就怕巡撫老大人以舟車勞頓為理由拒不見客,那他們肯定是白來了。
但眾人又緊張起來,晚上縣衙要設宴款待接風,而明早就要啟程前往榆林,也就是說,巡撫老大人在本地會客時間只有今天下午。
短短一下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