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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眾人便轉移了注意力,不在關注方應物,紛紛側過頭去。那邊廂珠簾晃動,方應物也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此處,從堂後閃出個如風拂柳的嬌滴滴美人。

只見得她年約雙十,修鬢雲鬟,脂粉薄施,淡雅宜人,若非身處平康里,簡直要把她認成是深宅裡的閨閣弱質。

又見她低眉淺笑,含羞帶怯,微微紅著臉福了一福,嬌聲軟語道:“諸位公子萬安。”

方應物求知yu得到了滿足,原來士子們都喜歡此類大家閨秀的調調,這算是古代版的角sè扮演麼?

主事人洪松變戲法似的從袖子中抽出一枝桃花,“白樂天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我昨ri遊山,摘得桃花樹枝。。。。。。”

話說一半,洪松突然將桃花插在了白梅姑娘鬢上,又對眾人笑道:“現在便以桃花為題,詩詞不限,諸君各展所長罷!”

白梅姑娘彷彿不堪承受洪公子的調戲,羞得側過頭去,以袖遮面,不敢與眾人對面。

聰明人當即意識到,這個題目難作。桃花在詩詞裡是冶豔輕薄的象徵,但這朵桃花卻插在眼前美人鬢上,便不能那樣寫。

眾人絞盡腦汁運籌,堂中氣氛忽的靜謐起來。忽然角落裡傳來幾聲清朗的誦讀聲,打斷了這種靜謐。

“溫情膩質可憐生,浥浥輕韶入粉勻。新暖透肌紅沁玉,晚風吹酒淡生chun。。。。。。”這不是那個方才充當了不速之客的少年人又是誰?

方應物旁若無人,繼續誦道:“窺牆有態如含笑,對面無言故惱人。莫作尋常輕薄看,楊家姊妹是前身。”

很好的一首七律,似是寫花又似寫人,花中有人人中有花,又很切題,放在當下氛圍再好不過了。

眾人齊齊無語,堂中卻出現了冷場。若是熟人,大家可以調笑幾聲,喝彩幾聲,吹捧幾聲,但這個人誰認識?關鍵是,沒有一個人有把握寫出比這更好的詩詞,差距太大。

所謂詩會,要各有千秋互相點評才熱鬧,一旦出現力壓群雄的人或者作品,那就要冷場,對聚會本身不見得是好事情。比如眼下這個情況。。。。。。

作為本詩社的社長,洪松感到很沒面子,他糾集了十七同道在這裡聚會,就是為了要互相吹捧抬舉,創出本詩社的名氣,會後還要刊刻雅集發行的。可如今簡直是飛來橫禍,突然冒出的這個人把他的計劃都打亂了。

洪松還是有點度量的人,他苦笑幾聲,停了主持並走到方應物身前,詢問道:“相逢即是有緣,不知朋友又是何人?”

方應物長長嘆口氣,“閣下終於想起詢問我的姓名了麼,不過今夜興盡矣!”

說罷,方應物推開桌子,起身走向門口,口中半歌半吟道:“野鶴閒雲半立年,山溪行樂月中眠。誰能海內談文字?只慚腰間缺酒錢!”

四句入了耳,眾人腦中齊齊自動出現了一幅“高人隱士嬉戲山林”的畫面。

這神秘的少年人就像憑空冒出來的,是敢說“誰能海內談文字”的不屑於俗的清高孤傲之士啊。

聽他那四句歌謠,必然是隱居於縣內的山人高士,淳安縣別的沒有,就是山多溪多,號稱千山百水之縣。難道還真有大才隱逸於其間?

他滿腹才華卻不顯於當世,他流連於山林泉流孤芳自賞,他乘興踏月而來履足紅塵,他興之所至留下詩詞幾首,及到此時興盡了又要飄然遠去。

清幽絕品,不勝嚮往之,今夜見得如此高人,值得了!

洪松連忙叫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背對著眾人,方應物瀟灑的揮了揮袖子,答道:“吾本布衣,悠遊于山林,閒來讀得幾而已,難登大雅之堂,就此別過!”

高人行跡,不同凡響,眾人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