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學餬口了,要去找個土豪求包養。
想想他的性格,方應物便感到他這種行為不奇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若他老人家真運氣逆天,能找到個瞎了眼的土豪包養他,那也是他的命好。
回到離開半月的家中,方大秀才拉著蘭小妾敦倫一番。雲收雨散後,將蘭姐兒攬在懷中。說些家常話。
王蘭想起什麼道:“奴家父親前日來了一趟,是來尋你的。”
“他有什麼事?”方應物問。心裡猜道,莫非想拉著自己當背景去求職?
“聽說下個月時候,大宗師又按臨嚴州府,開院試各縣童生。父親他動了心思,想去參考,若能博得一個生員功名回來,也算光宗耀祖了。”
大宗師又按臨到嚴州府了?方應物小小意外了一下,最近自己埋頭讀書。少問外事,有些訊息居然都不關注了。不過除了鄉試之外,其他的考試訊息關注不關注的也無所謂。
他隨即又感慨萬般,時間過得真快。前兩三年自己去參加縣試、府試。最終在大宗師主持的院試上中試的情況似乎還歷歷在目。
彷彿一眨眼間,這就又到了一個新的輪迴了麼?又要有新的一批菜鳥秀才出籠了。
方應物浮想聯翩後,不禁笑道:“他老人家都年過半百了。這把歲數還去考什麼秀才,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
“本來考了這麼多年。一直不中,也是死心了。但近年來公公和你接連取得功名。他心思便又活泛了,說最近是花溪風水運道正旺的時候,這次院試不能錯過。”
王塾師別不是索要三十兩高薪,被人嘲笑後惱羞成怒了罷?方應物很不尊老的想道。
話說到這裡,蘭姐兒才道出王塾師的真實來意:“父親聽說你與大宗師是認識的,而且也還有師生之誼,所以想託你去向大宗師求個人情,放他中試。”
王塾師原來是這個心思,方應物覺得老人家簡直是胡鬧,還想拉著他一起胡鬧麼?
他想了想又嘆口氣,婉拒道:“大宗師提學全省,百來個縣裡每個縣都有他取中的生員,加起來至少數百之多。而我只是這數百人中的一個,有什麼特殊之處,以至於能左右秀才人選?”
蘭姐兒默不作聲,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她知道考不中秀才是父親幾十年來的心結,誰願意頂著老童生的名頭混一輩子。
方應物輕撫蘭姐兒光滑的後背,耐心解釋道:“你也知道,今年八月就是鄉試,大宗師是最重要的主考,這個時候與大宗師之間的人情是多麼寶貴?
正所謂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若為了你父親這個秀才心思就託人情,有點浪費了。那我再說起鄉試的事情,又怎麼去開口?豈不是成了蹬鼻子上臉?
我與大宗師之間,還真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你說,是夫君鄉試考舉人重要,還是你父親考秀才重要?何況他老人家都五十了,即便考上秀才又有什麼前途?正當我全心備考鄉試的時候,還是不要拖著我胡鬧了可好?”
“嗯。”蘭姐兒乖巧的點了點頭,認可道:“夫君鄉試是大事,其餘事情都不能影響到這個。”
方應物放下王塾師這邊事情,又想起自己,“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大宗師到了府城,我也確實該去拜訪的。
關係都是走動出來的,不去試試看,怎麼會知道有多少人情?最起碼也該去試探一下大宗師的態度,不能坐著指望天上掉餡餅。”
方應物這個念頭一動,命運的齒輪又滾滾滾動了。
國朝科舉考試中,鄉試被稱為秋闈,會試被稱為春闈,這是唯二別稱帶“闈”字的考試,其他考試都沒有這個待遇。
闈這個字,就有封閉的含義,由此可見鄉試和會試在整個科舉中的地位,說是最關鍵的兩道考試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