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下像炸開了一個炮仗,有那麼一瞬間是完全空白的,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身處何時何地。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手機都已經拿不穩了,手指顫抖著滑動螢幕調出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再沒有任何猶疑地打過去,閉上了眼睛等她回話。
結果她的手機顯示關機。
他有很長時間沒像這一刻這麼無措過,彷彿連該如何呼吸都忘記。
好不容易想起來她家裡還有個座機電話,他翻出號碼來打過去,這回終於通了,細柔熟悉的女聲接起來,“喂,您好?”
一顆心重新落回胸膛裡,穆皖南如虛脫般放鬆下來,繼而是無法控制的惱怒,衝電話那頭吼道:“俞樂言,你到底在幹什麼?到家了為什麼不抱平安,手機也關機……你是故意還是怎麼的,知不知道別人會擔心你,啊?”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樂言愣了兩秒才說:“應該是我問你在幹什麼?我手機下了飛機就一直沒開,你就為了這個跟我吵架嗎?是不是思思發生什麼事,她睡了沒有?”
她聲音軟洋洋的,像舀了一汪清水兜頭潑下來,澆滅了他莫名燃起的怒火。
他這才察覺了自個兒的失態,呼吸還有些急促,一手握緊了手機,沉聲道:“不是思思……她沒事,玩累了,這會兒已經睡了。”
樂言好似鬆了口氣,大過年的也不願意追究什麼,“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我手機也快沒電了,有什麼事等我明天充好電再說。”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讓他無端想到剛才穆崢在屋簷下也是這樣講電話的,生怕家裡人聽到。
電話裡也傳來春晚的聲音,跟他家樓下電視機裡播放的同步。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零點倒數的時候,他聽到那群矯情的主持人帶領觀眾大聲倒數:“十、九、八、七……”
她家的座機裝在客廳裡,她這會兒想必是坐在沙發上欠著身子跟他通話,又不願意讓旁邊的周頌真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他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只聽得電視裡的新年倒數越來越近,好像有許多話要講的,這會兒也只來得及說一句:“過年了……新春快樂。”
樂言頓了頓,也說道:“嗯,新春快樂。”
他還想再說什麼,就已經聽不清了,屋外的夜空中一時千百響的鞭炮聲一齊響起來,兩個人耳邊都只聽到噼裡啪啦的炮竹聲,他甚至來不及好好問問她一路上到底是不是順利,就不得不結束通話電話。
這一晚上的,整顆心過山車似的七上八下,哪裡有點過年的喜興?
他覺得自個兒可笑,看看在房間裡熟睡的女兒,又覺得孩子可憐。
幸虧只是虛驚一場,他難以想象如果樂言真的出了車禍會怎麼樣。
孩子會失去媽媽,而他會失去……失去什麼呢,緊張得那個樣子。
他仰起頭靠在牆上,心臟還在像失了常序一樣狂跳不止。
他要做點什麼。
…
穆皖南承認他是衝動的,二話不說就訂了兩張機票,跟孩子一起,大年初一就趕往樂言孃家所在的小城。
戴國芳驚詫道:“大過年的,就不能過幾天再說嗎?再說他們都離婚了……”
“讓他去!”穆謙打斷她,兒孫自有兒孫福,這頭犟牛好容易想通了,就該放手讓他撒丫子去跑。
撞了,疼了,他才品得出個好歹來。
…
大年初一,照舊例出嫁的女兒這天是不能回孃家來的,可樂言除了這個家之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何況她現在是什麼情況,相信母親心裡都有數。
小城的菜市場過年不開,路邊兒也沒個賣菜的人,葷素食材都是先前就儲存好的,就樂言和周頌真兩個人吃,可以吃上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