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賈代儒家中,老僕引入內室,賈琮和賈璉尚未拜見。
就見得賈代儒老婆冷冷地盯著坐在椅子上的賈代儒。
而賈代儒也死死地盯著他老婆,兩口子也不說話,只是對視,賈璉和賈琮頓覺莫名其妙,滿身都有些不自在。
“老太爺和老太太,你們這是……”
賈璉沒忍住,開口問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便是病急亂投醫,也不是你這樣亂來的……”賈代儒苦口婆心地勸著他老婆:“明兒我去求張道士,讓他來瞧瞧,總如了你的願了吧。”
賈代儒老婆頓時來了氣:“拜后土娘娘怎麼是亂來?虧你還是讀書人,連皇天后土都不曉得。你讀的是哪門子書?”
第36章 婦人之見
“何況那什麼張道士,煉丹的本事倒挺大,你叫了他來,莫非是要問他討丹藥。我可憐的瑞哥兒,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你?你非得害死他才罷休……大冬天的,讓他跪在外頭唸書,生生凍壞了身子骨,如今又要問道士討丹藥,那丹藥是尋常人能吃的麼……”
俗話說大孫子命根子,賈代儒老婆兒子早死,只得這一個孫子,那是看得命根子還貴重。
平日裡,或許畏懼賈代儒,不敢吭聲,可如今孫子病重在床,連命都去了一半,也就再顧不得什麼三從四德了。
罵幾聲賈代儒老糊塗,又哭著兒子短命,唸叨孫子命苦。
只哭得賈代儒頭痛不已,又是傷心又是後悔,無奈道:“真正婦人之見。皇天后土不假,但后土乃是灶神,何時是你聽說的那樣。你要求神燒香,自有僧道廟宇,在家裡折騰個什麼?殊不知,禮記有云:非其所祭而祭之,曰淫祀。”
“瑞哥兒的命都快沒了,你還口口聲聲說什麼食古不化的大道理。還說什麼婦人之見……我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迂腐無能的老頑固……”賈代儒老婆說著,越想越是傷心,嗚嗚地哭起來。
賈代儒想勸又拉不下臉面,看了一眼賈璉和賈琮,長嘆一聲,滿含無可奈何地說道:“罷了,隨便你怎麼折騰。我管不了,不管了。”言罷,拂袖而去。
賈代儒出去了,賈代儒老婆立刻收住了哭聲,掏出帕子擦了擦還有些泛紅的眼睛,慈和地說道:“讓璉哥兒和琮哥兒你們見笑了,老頭子本來脾氣就拗,自從瑞哥兒病了之後,他心理也不大好受……”
說了一半,眼淚不知不覺又流了下來,賈代儒老婆又擦了擦眼,笑道:“瞧我,你們是來看瑞哥兒的吧,他在裡頭呢。他病了這麼些日子,也很想你們來同他說說話兒。”
說著,便命老僕帶賈璉和賈琮進內室去探視賈瑞。才走到裡面的房門邊上,賈琮便聞到一股極是難聞的怪味,兼雜著中藥的藥味,也不知如何用詞來形容,總之燻得人呼吸困難。
因有賈代儒家的老僕在身邊引路,賈琮又不能用手扇風,一時只能屏住呼吸,將臉別到一邊,企圖躲開這屋裡的味道。
老僕將房門推開,提高聲音朝裡說道:“瑞哥兒,榮國府的璉二爺和琮哥兒來瞧你了。”
房門一開,噁心難聞的味道,頓時淌了出來,濃厚而腐朽的異味越發明顯。
賈琮往裡頭一看,只見床上縮著一個裹著被子的人,哆哆嗦嗦地顫抖著,不時發出陰沉古怪的聲音,彷彿是在哭泣,又彷彿是哀求。
“瑞兄弟,我們老爺聽說你不好,叫我和琮哥兒過來瞧瞧你。”賈璉見著這屋裡的光景,也有些驚住了,不過他處事素來周全圓滑,拉著賈琮緊走了兩步,到了床前問道。
賈瑞仍是縮在被子裡,發出一陣又一陣低沉的怪音,對賈璉的話,充耳不聞。
近了床邊,惡臭味越發不堪,令人難忍,燻得賈琮幾乎睜不開眼來。賈琮揉了揉眼,這才看見地上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