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大大咧咧的應許期也不再做聲,專心致志的等待回應。
這樣的時刻,鍾盡生卻賣起官司來,扶著程至坐到餐桌旁邊,對他們兩個人說:「待會兒再說吧,先坐。」
程至頭髮凌亂,滿臉醉意,卻用手托住腮勉勉強強的支撐自己坐起來,一本正經卻又眼神朦朧的看向張釗寒身後的位置,對那個位置道:「張釗寒……」
「……」饒是在這樣焦慮的時刻,張釗寒還是忍不住悶聲笑了一下,隨即就低下頭,收斂起自己的笑意。
「張釗寒,」程至再一次正兒八經道,這一回視線聚焦到了正確的地方,看著他,「有公司願意投資我們了,我們不用貸款了。」
「……」
張釗寒先是怔在原地好一會兒,忍不住看向鍾盡生確認自己聽到的訊息是否正確,而不是程至喝醉了之後的隨口胡言。
鍾盡生對他很確切的點了點頭,只讓他感覺心底裡湧上一陣說不上來的酸澀情緒。
旁邊的應許期已經及時的反應過來,連連拍手叫好,興奮的開了罐啤酒,叫嚷的熱熱鬧鬧。張釗寒卻在這樣熱鬧喧囂的場景中愈發沉默,直至最終從餐桌邊站起,一路隱忍的走至陽臺。
手扶上陽臺圍欄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整個人鬆懈下來,幾乎是要把整個人都埋起來,眼睛濕潤。
清風和朗,天氣和他剛來這天一模一樣。他並非是毫無知覺的動物,更不是做一切事情都信誓旦旦的天才。但正因為是個普通人,做出抉擇並決定不再回頭之後才會如此的艱難。
好不容易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再次準備回到房間,張釗寒轉身才發現鍾盡生一手拿一罐開啟的啤酒,靠在陽臺的門邊無聲的注視著他。
兩人對視,鍾盡生把手裡的一罐啤酒朝他舉起來,一邊嘴角牽起來,問:「喝一杯?」
張釗寒半響過後慢慢笑道,接過啤酒,仰頭喝了一口。
兩人一齊趴在欄杆上,對面樓房的亮光明明滅滅,熹微的燈光中對映出每一家的人生。鍾盡生側頭點了根煙,望見張釗寒有些驚訝的眼神,噓了一聲,道:「就今天抽一根,沒關係的。」
張釗寒問,有點遲疑:「她……也知道你抽菸?」
鍾盡生說:「早就戒了。我們當時剛見面的時候,我好像就在戒菸的過程中反覆掙扎。」
「哦。」他說,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失望還是迷茫,總之眼睛被酒燒的通紅。 他手指摩搓了下啤酒罐子,在微風中坦陳道,「就在剛剛你們剛進門的時候,我還以為貸款也沒有申請下來,最後一條路也被堵死了。」
「看出來了,」他輕笑道,「當時你的臉色白的嚇人,估計真的被嚇住了。」
「應許期老是在旁邊說我的付出有多大,說著說著我自己都煩了。」張釗寒不好意思的笑道,「他越說我就越心慌,好像我真的已經損失了幾千萬一樣。其實當初我想來這裡的時候,什麼也沒多想,就是單純的想來而已。」
「那小子一天到晚就在那裡製造恐慌氣氛,你可別被他給騙了。」鍾盡生嘴裡還咬著煙,帶笑著道。
張釗寒整個人趴在欄杆上,心不在焉的也笑了一下。
今天他們四個人貌似都出奇的反常,鍾盡生一如反常的抽菸,張釗寒離開陽臺,他還站在那裡煙霧繚繞。
應許期大概已經離開,餐桌上只趴了程至一個人,手裡還抓著啤酒的空瓶,整張臉都對著桌面,不知道臉有沒有被睡塌下。
張釗寒被自己的奇思異想笑到,不自覺地看了眼陽臺的方向,才慢慢抓起沙發上的毯子,小心翼翼的披在她的身上。
他的頭又暈又脹,只覺得痛苦和甜甜蜜交織,在醉生夢死間徘徊,不問前路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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