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才終於展現其霸道獨斷的一面。
何清賢卻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刀,他堅持自己的操守,愛民如子的同時憎惡貪官汙吏,膽子大到連華陽的皇爺爺都被何清賢遞摺子罵了滿滿十幾篇。
百姓們有多稱讚何清賢,官場上就有多排擠他,因為何清賢的眼睛,容不下為官者的一點點瑕疵。
華陽還知道,當年陳伯宗考上狀元,公爹就被何清賢暗暗諷刺了一番,等陳孝宗準備參加春闈的時候,何清賢更是直接給當時的主考官也就是現在的呂閣老寫了一封信,要求呂閣老不要徇私,言外之意,他懷疑陳伯宗、陳孝宗都是靠爹考上的狀元、探花。
公爹與何清賢的樑子就此結下,後來何清賢在高首輔任職時因為被人彈劾而罷官,公爹升上來後,大概受不了何清賢的脾氣,也只讓何清賢在地方任職。
何清賢對公爹的幾項改革,有的支援有的反對,更認為公爹的改革只是隔靴搔癢不夠深刻,總而言之就是不太瞧得上公爹的樣子,但在明年公爹推行清丈土地、後年公爹推行一條鞭法時,何清賢一邊繼續嫌棄公爹隔靴搔癢,一邊又積極配合,他所在的南直隸,也是改革推行最順利、最成功的地方。
公爹遭朝廷清算時,何清賢幾乎每日一張奏摺送到京城,全都是替公爹說話的。
可惜他身單力薄,不但沒能幫助公爹與整個陳家,自己也被貶謫到了偏遠之地。
“父親,您覺得何大人如何?”華陽笑著問。
陳廷鑑連著摸了兩把鬍子,無奈道:“他是天下第一大清官大好官,這點臣也不能否認,可如果把他調到京城,還舉薦入閣,恐怕整個官場的人都要被他彈劾一遍,反倒不利於推行改革。”
改革是要地方官員去落實的,何清賢看誰都不順眼,只會給他添亂。
華陽:“您是首輔,如何處置底下的官員歸根結底還是您與弟弟說了算,對何清賢,您只需要搬出利國利民四個字,他那麼愛護百姓,肯定能聽進去,總比一個人遠離官場只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們受苦卻什麼都做不了的強。這個道理,兒媳不信他會不明白。”
陳廷鑑:“可他並不認可臣的改革。”
華陽:“張磐認可您的改革,呂閣老也認可,但他們都是聽從您的安排,父親一個人要操心改革的方方面面,難免有思慮不周之處。兒媳知道,您把皇上與朝廷放在第一位,何清賢則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那麼,如果有何清賢輔佐您,反倒容易幫您查漏補缺。”
“就說考成法,成效當然顯著,但父親為地方官制定了每年必須完成的賦役徵收任務,有操守的官員會監督鄉紳大戶杜絕他們少繳漏繳,貪官們平時收受鄉紳的孝敬,所以他們不從鄉紳下手,反而去逼迫百姓多交賦稅,逼得一些百姓不得不放棄田產流離失所。這樣的貪官,正需要何清賢那樣的臣子去震懾,有何清賢在朝廷,也能讓天下百姓對您的改革更有信心。”
陳廷鑑第一次抿起了唇。
他不是聖人,做不到面面俱到,有時候為了達到一個終極目標,不得不容許一些瑕疵。
他的政令是為民為國,可天底下那麼多地方官,不是每個人都嚴格遵守政令,他們會偷奸耍滑,他們會欺壓百姓。
到最後,這些都成了他的錯。
老頭子不高興了,華陽放柔聲音道:“父親一心為國為民,兒媳對您的敬重與欽佩甚至要超過先帝,這點駙馬可以為我證明,只是天下官員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父親的大公無私,父親為了大局,只能選擇遷就,可父親並非孤身一人,還有何清賢可以協助您。您二人齊心協力,或許能讓這場改革推行得更加徹底。”
陳廷鑑還是抿著唇,垂著眼,棋也不下了。
老頭子不是小孩子,軟聲哄幾句就能好,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