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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只要門開著,我們就可以隨便進。如果你的錢方便的話,最好能買他們幾幅畫。”

“看看再說。”

此時正是下午,早春的最好時刻。我們沿著一條小路走進了畫家村。畫家們好像突然甦醒的冬眠的蛇,在我們敲第一家門的時候,除了我們正在敲的門以外,所有的房門都開啟了,探出了一串篷頭垢面的腦袋,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畫面是一個他們曾經見過的攝影師,一個西裝革履的老闆,還有一輛能夠證明來人實力的本田車。

“請進,”裡面傳來極為微弱的邀請聲。

我推門走了進去。屋裡的光線很亮,主人躺在床上,午後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我一下子就認出來她是那個瘦骨嶙峋的模特。她似乎病了,樣子很虛弱,對我們的到來,只是無力地抬了抬手錶示歡迎的意思。

“她也是個畫家,因為沒有錢,他們畫家之間互相當模特,我拍那幅作品時,她正好給別人當模特。”哥哥在一旁解釋道。

我看了看她房間的環境。房間的面積大約有10平方米,靠西牆是一張單人床,靠北牆是畫臺,南牆下堆滿了日常生活所用的雜物,東牆上掛著一幅油畫,上面是一個很漂亮的裸體女郎,這個女郎有點似曾相識,但我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那是我的自畫像,”女畫家說。

她的話嚇了我一跳,牆上的她和床上的她怎麼看怎麼不像,牆上的她,體態豐腴,靚麗的肌膚富有彈性,黑髮如瀑,神態安詳寧靜,猶如一朵陽光下盛開的牡丹花;床上的她,乾澀的黃皮包著骨頭,失去光澤的頭髮胡亂堆在腦袋上,好像是一堆亂草裹著一顆碩大的核桃,兩隻眼睛向外突兀著,令人想起被暴曬的魚。我真搞不明白是什麼東西把人作了如此徹底的改變。

錯亂 十八(3)

“怎麼會是這樣?”我吃驚地問。

“餓的,”哥哥說。

“是飢餓,肉體上的飢餓加上精神上的飢餓,裡外夾攻,就變成了這樣。”女畫家說。

“肉體上的飢餓好理解,沒有錢就會捱餓,精神上的飢餓指什麼呢?”我不解地問。

“不被人理解,不被社會所接受,還要咬緊牙關堅持下去,追求不知道能不能追求到的東西,這中間的酸甜苦辣,所承受的巨大的心理壓力,是別人無法體會的。”女畫家幽幽地說,彷彿是從一個幽深的黑洞中傳來的嘆息。

“不能夠改變嗎,比如放棄你的追求?”我問。“既然你的追求給你帶來如此大的痛苦,為什麼還要追求呢?也許你從事其他職業,比如搞服裝設計或裝潢設計,更適合於你,也會有很高的收入。”

“這是不可能的,無論多麼艱難,我都不會放棄我的追求,我的整個生命是屬於繪畫藝術的,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會成功的。”她說這話時,眼睛裡放出鑽石般的光彩。

“你已經成功了,就像這幅畫所表現的內容一樣。”我指了指靠在北牆邊上的一幅畫。這是一幅有抽象派藝術風格的作品,畫面上有一輪白色的太陽,太陽下有一片綠草,綠草下是黑色的空洞,一個變體女郎正沿著洞壁向上飛翔,儘管她雪白的身子還被鎖在黑暗中,但陽光已經照在她的臉上,使她的臉鍍上了一層黃金般的顏色。

“您喜歡這幅畫?”她滿懷希望地問。

“還有這幅。”我指了指牆上的女畫家的自畫像。“開個價,我想買走。”

“500塊,不能再低。”

“給你5千,賣不賣?”

“您說5千,我沒聽錯吧?”她疑惑地問。

“是5千,這是你應該得的。”我打消了她的疑慮,並把錢從皮包裡拿出來點給她。

“謝謝,”她激動得坐了起來,被子從她消瘦的肩膀滑落下來,曾經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