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寶替林昭聯絡了一個黑車司機,12月的第一天清晨,他便坐著舒適的小轎車平穩地來到了寶萊縣蒼山村的門口。 昨晚接到林昭電話的大舅舅唐孟江一臉糾結忐忑地坐在村口,旁邊的大舅媽陳娟還在絮絮叨叨。 “兒子還在上大學啊,都需要錢的,每個月一千五的生活費總得攢出來吧?不然別的同學都笑話兒子家裡窮怎麼辦?還得再給他買幾件衣服撐撐場子……” 唐孟江沉默,沒說話,望著村口那條修修補補的馬路有些失神。 陳娟瞥了他一眼,“行了,你還真以為你外甥會來啊?說不定就是孩子心性,隨口一說。” “這麼多年了,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怎麼可能真想幫你解決這種大問題啊?更別提他有沒有這能力了。” 想起那個沒見過幾面的孩子,陳娟微微皺眉。 相比較其他侄兒侄女,她對林昭的印象極淺,只有小時候匆匆幾面的粉雕玉琢,還有靦腆羞澀的性格,不似兒子那般調皮搗蛋,以及小姑子夫婦去世時,跪在靈堂前臉色蒼白、默默流淚的那個怯弱少年。 丈夫那天口中的林昭,對陳娟而言是十分陌生的。 唐孟江還是不說話,陳娟已經習慣他的沉默,冷哼一聲,冷著臉坐下來,遞給他一個底部有些磨損的保溫杯。 唐孟江開啟保溫杯,裡面是紅棗和枸杞泡的茶,他疲憊的臉上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唐孟江露出一縷很淺的笑,低著頭,默默抿了口溫熱的茶。 陳娟餘光瞥見唐孟江蒼老了許多的臉,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閉上了嘴。 一輛小轎車慢慢駛過,而後停在了唐孟江與陳娟的不遠處。 ‘咔噠’一聲,車門被開啟了,露出一張熟悉的笑臉。 唐孟江微微一怔,眼裡掠過小小的驚喜和欣慰。 “大舅舅,大舅媽。” 林昭微微笑著跟兩位長輩打招呼,謝過司機,去後備箱提下來自己的行李。 陳娟有些意外林昭的外向與平靜,但她反應比唐孟江快,等唐孟江站起來時,陳娟已經帶著熱情的笑容迎了上去,強硬地奪過林昭的行李箱替他拖著。 “你難得來一趟,大舅媽可不能讓你累著。” 她嗔怪地瞪了一眼林昭,死死拉著他的行李箱。 林昭無奈地笑了笑,“那好吧,真是麻煩大舅媽了。” 一邊說著,林昭將剩下準備好的東西都提了出來。 一箱純牛奶,一盒包裝精美的翠玉閣刺蝟棗糕,柑橘、青棗、香蕉三袋水果,還有帶給兩位長輩、新買的羽絨服,考慮到表兄唐默琛已經大四還在外地實習,便沒給他買東西。 “來就來,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唐孟江驚了一下,連忙去提,將最重的東西都轉到自己手裡,避免勒著林昭的手。 林昭笑眯眯道:“不多,一點也不多。” “你這孩子……錢不是這麼花的。” 唐孟江搖著頭嘆口氣,心口卻一陣酸酸脹脹,欣慰又溫暖。 雖然陳娟認為林昭只是隨口說說,不太可能會回來,還埋怨過唐孟江,但昨晚還是收拾出一間客房,鋪上了剛洗的四件套,知道城裡孩子不習慣農村,特意打掃了一遍,還學著用花瓶裝了些山上的野花放在窗臺。 林昭的外公外婆是跟著大兒子住的,一家五口住在前幾年翻修的宅院裡,不算擁擠。 唐孟江夫婦出門前與兩位老人提過林昭可能會來,兩位老人忐忑不安,換上了最新的衣裳,一早就眼巴巴地守在門口。 唐孟江與陳娟擁著林昭來時,他們便瞧見了那彷彿在人群裡閃閃發亮的少年,外公怔怔地望著他臉上溫柔的笑容,有些恍惚,似乎看見了那牛似的倔強小女兒。 他撇過臉,抿著嘴,壓著嘴角,做出一副嚴肅冷漠的模樣。 外婆杵了他一柺子,低聲罵了句,“不知道你彆扭些什麼?把囡囡都氣走了這麼多年,不肯低頭不肯服輸,落得那般結局,父女跟仇人一樣,連外孫都見不得幾面,現在還跟我來這套?!” 一向溫吞聽他話的外婆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再不好好說話,這個家你就別進了。” 說完,她臉上立刻便揚起了和藹的笑容迎了上去,緊緊握著林昭的手臂。 “外公,外婆。” 林昭招呼了一聲,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