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只有一根光禿禿的旗杆,在落日的餘暉下,拖著一條長長的影子。
祁寒心裡一驚,道:難道震源鏢局也遇到什麼變故不成?便跳下馬來,在門上捶了片刻,也不見有人應門,祁寒正待要到東首小門那兒,就見街對面走過來一人,身長體壯,腰裡彆著一把剔骨尖刀,正是範橫。
祁寒在震源鏢局養傷時,範橫和張野時常帶著魚肉來看他,相互間也熟了。祁寒喊道:“範六哥!”範橫抬起眼來,卻見著是祁寒,不由倒退了兩步,驚道:“是你!你是人,還是鬼!”祁寒道:“你看我是人是鬼?”
範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又見他和自己一樣,在日光下也有影子來,這才咧嘴笑道:“你是人!你沒有死!”祁寒見他高興的模樣,也不由笑道:“我自然是人,還沒有死。”
範橫上前一把攬住祁寒的肩膀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既沒有死,我便請你喝一杯。”說著拽了祁寒的手臂就走。祁寒正要打聽震源鏢局和蘇蕙的訊息,便隨著他來到對面的小酒館中,找了副桌椅坐下。
範橫不待祁寒開口,急著說道:“我聽說你已經中毒死了,但如今你卻又好好得在這兒,這是怎麼回事?”祁寒反問道:“你是聽誰說的?”範橫道:“是張野啊。”祁寒道:“張野又是怎麼知道的?”
範橫道:“這我一時卻想不起來了,你容我想想……哦,想起來了,是有一天張野打了兩條好魚,想送給蘇大姑娘嚐嚐鮮。到了震源鏢局門口,裡面的人卻說蘇大姑娘一人到鏢局後面的荒山去了。張野一路找了過去,你猜他看見了什麼?”
祁寒道:“他看見了什麼?”範橫道:“他竟看見蘇大姑娘伏在根樹上,哭得和淚人似得。你說這不是怪事嗎?”祁寒心裡一酸,道:“女兒家哭有什麼奇怪的。”範橫斜了他一眼,道:“蘇大姑娘是女兒家不假,可是大夥兒什麼時候看見她哭成那樣!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有肉吃肉、有酒喝酒、有說有笑,何等痛快,要哭做什麼!”
祁寒道:“你可知……你可知……她為什麼哭?”範橫道:“那時我哪裡知道。便是張野當時見了也不知究竟,只能上前好言勸解。好容易才從蘇大小姐的話中知道,原來她哭,所為的都是你來。”說罷,看了祁寒一眼。
祁寒的心裡早已亂做一團,又怕範橫看出他神情有異,忙將頭低了下去,只聽範橫繼續說道:“張野這才知道是蘇大姑娘也不知從哪兒得到的訊息,說你已經中毒死了,這才如此難過。”祁寒心道:哪裡是她得到什麼訊息,分明是我這兒再無訊息傳來,她算算時日,料到我那時已經毒發了,這才一人去那荒山上痛哭一場,也不知那幾日她是如何過來的。想不到我雖說了那些讓她傷心的話,她卻仍對自己如此。
範橫卻沒覺察出祁寒神色有什麼特別,只自顧自道:“要說起來,先前我也見蘇大姑娘哭過。是那次去牢裡接李大鳴出來,蘇大姑娘一見李大鳴那樣子,眼睛就經不住紅了。其實慢說是她,便是我見著李大鳴那樣,心裡也不知怎麼的,酸溜溜得,就是難受得很。”
祁寒又暗道:還是不要亂猜了,自己那些話說出來,她又怎麼會受得了?或許自己在蘇蕙的心中也和李大鳴相似,朋友有難,心中自然好過不到哪兒去,卻不一定是仍對自己念念不忘了。
範橫道:“你……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啊!”祁寒抬起頭道:“你呢?你從張野那兒知道我中毒死了,心裡有沒有酸溜溜的?”範橫一楞,道:“這倒沒有,我心裡雖難受,卻沒有那般厲害——不過也不奇怪,我和李大鳴認識總有七八年了,認識你卻只有七八天。難過時自然輕些。”忽然又想到一事,自語道:“不過這也奇了,蘇大姑娘認識李大鳴也有七八年了,認識你的時日也不過和我一樣,為何知道你死了,卻難過成那樣,倒比對李大鳴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