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不知雷聲所為何來,於是仍打算上山,可剛到了半山腰,就見一團雲如豬八戒駕臨高老莊般氣勢洶洶的翻滾而來。
急忙回到山下,坐進車內往回趕。
無風,雲卻洶湧如潮,霎時間就將整片天空遮個密不透光,並沉沉的壓下來,彷彿只要一抬手便能摳個窟窿,然後就有夭邪猛獸傾巢而出。
“這雲來得真怪,”湯凡柔撩開窗上錦簾往外看,自言自語道:“真的能下雨嗎?”
的確奇怪,雲只是悶悶的壓著,卻是半天不見一星雨,好像在陰沉著臉觀望著什麼。
卻也就在這一句結束,一陣風從不知名處兜地而來,捲起的沙子打得車廂底噼啪作響。馬受了驚,嘶叫一聲,整個車子頓時劇烈顛簸起來。
雷聲在頭頂來回逡巡,好像在尋找著什麼,一旦找到,便會毫不猶豫的丟出利劍將其劈做兩半。
湯凡柔有些害怕,連忙顫著聲音催促車伕快點趕路,又握住程雪嫣的手:“別怕,有二孃在呢……”
程雪嫣只覺她的手在發抖,便反手握住:“沒事,都這個季節了,雨即便是下也不會大的……”
像是偏要反駁她的判斷,只聽“譁”的一聲,像是有一大桶水猛的傾倒在車頂,又絲毫不容喘息,一桶接一桶的倒下來。
狹小的車廂頓時顯得逼仄窒息,湯凡柔臉色蒼白,不再說話,只褪了腕上那金絲楠木佛珠不停的捻著,口中喃喃。
程雪嫣倒不覺恐懼,好像在廟中走了一圈,生死皆不重要了。
她看看陰暗的車廂,又看看湯凡柔逐漸恢復平靜彷彿入定的臉,身子微微向後一靠,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斜眼看錦簾縫隙中的一線灰濛。
忽然,車伕在外面喊道:“二夫人,大姑娘,雨太大,馬不願前行,不如就近找個地方歇歇,待雨停了再走……”
湯凡柔猛的睜開眼,好像波平如鏡的水面突然落入一粒碎石,竟是滿臉驚恐。
她瞧瞧程雪嫣,慘白的唇動了動,似是在等她拿主意。
程雪嫣撩開那歪斜貼在車廂上的錦簾,一桶水立刻灌了進來。
湯凡柔被衝得咳了半天。
她只得問道:“附近有歇腳的地方嗎?”
車伕立刻回:“有,前面便是”。
車歪扭了幾下,終於停住。
車內常年備有雨具,盼兒和碧彤撐著傘護著各自的主子跟在車伕身後疾步向前,可是傘卻被雨拍打得傾斜,結果四人眨眼便被澆了個透。
車伕所指的原來是個路邊的長亭,幾個人立於亭下,只見雨幕將一切變作灰濛,竟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湯凡柔愈加緊張起來:“這雨該不是不會停了吧?會不會……”
“二夫人放心,這雨來的快去得也快,咱們只需稍歇片刻,待到雨停便可上路。”車伕蠻有把握的說道。
他身穿蓑衣,活像個巨型刺蝟,卻是這群人中唯一沒有被雨澆得如此狼狽的人。
湯凡柔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安慰,只不停的唸叨:“你不知道,小時我家住在蘇榆,那裡和這差不多。那一年,也是剛剛入秋,突然就下了這樣一場大雨,山上的石頭、樹都被衝了下來,河水暴漲,沖垮了大堤……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只記得我和娘蹲在房頂上,一會看著個人飄過去,一會看到頭牛飄過去,都腫得嚇人。我爹當時為了給我們娘倆留個地方,自己跳進水裡去了……”
她聲音哽咽,弄得盼兒和碧彤也跟著焦慮起來。
程雪嫣挽住她的臂:“二孃,不過是場雨,一定會沒事的……”
安慰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顯得是那麼無力,湯凡柔勉強笑了笑,卻仍是止不住淚。
“二孃是信佛之人,難道不相信善有善報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