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臉緊緊貼在楊寬衣領邊,不肯理我。我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傻呆呆望著他,“你兒子?”“別讓他聽見,”楊寬捂住查爾斯耳朵,低頭吻了吻他眼睛,充滿父愛地說,“我領養的。”
“楊寬,他今年幾歲?”“三歲。”“那你領養他時候,他才幾歲?”“三歲。”“什麼,你今年才領養他啊。”“一個月前。”我望望四周,“那這些都是你領養的?”“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楊寬說,“只有這一個。”“為什麼,忽然決定領養……”“沒有原因,”查爾斯被捂太久,在楊寬懷裡掙扎起來,楊寬打斷我結束談話。“和他第一眼就投緣。”
楊寬扛著孩子,帶我走向榕樹下一尊長椅,鐘聲響起,四周圍觀的小獸漸漸散去。“查爾斯不用去城堡集合嗎,”我問道。“不用,這是領養人的福利。”“楊寬,你認養一個小孩子,就為了把他放在福利院,和其他孤兒混在一起?”楊寬說,“我是這裡的出資人,有什麼不可以。”
查爾斯顯然極度缺乏安全感,見我這個陌生人吸去了楊寬大部分注意力,就藏在楊寬懷中,十分焦躁不安地扭動。我看到楊寬簡單粗暴地把他按回去,說道,“既然做父親就應該盡責盡職,有空多陪陪他。”“沒關係。”楊寬摸了摸小孩頭,“他是我兒子,知道該怎麼長大。”
暮色漸涼,楊寬執意去找這裡的修女給我借件衣服披上,被我一口拒絕。我們仨一起坐在長椅上,遙望對面黃昏天際落日。這裡的鄉村景色,隨意擷取一處來都好美,但也都好寂寞。呆呆看了許久,我嘆口氣說,“當初我去高球家,看到昔日同學如今妻子雙全,還有點羨慕,以為自己一生都沒有體會到那種家庭幸福。沒想到你已經在國外,一聲不響地當爹了。”
“周灼,人不是隻有過去,你還有未來,要珍惜自己的人生。”查爾斯在他手掌包裹下漸漸睡著了,楊寬語重心長,低聲對我說。
我喉嚨哽咽咳嗽了一聲,“很多事我以前想不明白,或者說沒有注意去想。現在終於能拼湊出一點眉目了。楊寬,你來看我時,總是一天換一輛車,可是哪來那麼大車庫?想必是很早以前,就在這裡置辦好了物業,有自己的房子了吧。”
“豈止如此,你還投資這裡的福利院,修道院……楊寬,你曾經許諾,終身不再回南風市,其實你是終身不打算回國,下半輩子就在這裡定居?”
“是。”楊寬望著遙遠的暮色說,“所以我出資買下了這裡的農場,果園,酒莊,捐助了學校,醫院,孤兒院。獲得了市長接見,成為了這裡的榮譽市民,所有用錢能辦到的事,我都辦到了。”
“周灼,”楊寬繼續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其實在很早之前,我就改換了國籍。”
我被這一句話,寒涼得眼淚都要出來,“楊寬,你連中國人也不做了嗎?”
“祖國很好,可那不是我的家。”
“楊寬,我現在真不知道,你對我說的話,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我低下頭,絕望地捂住臉。
楊寬不甚在意地說,“那就把它們都當假話聽吧,或者真話。其實都一樣。”
“楊寬,我曾經想過,等傷養好之後,我們的路會怎樣。我說過,以後不想再見到你,那是真的。等離開了以後,我想我一定不會再回憶,一定會忘記你。可是,無論以後我再找新人也好,孤獨終老也好,我都很慶幸至少我也曾經在十年後的這裡,盡力和你度過了一段不那麼針鋒相對的時光。讓我終於確信,十年前的日子,都不是虛幻的,它只是,它只是真的過去了而已。”
“可是現在想來,在這些日子裡,無論我對你大吼大叫還是撂狠話,在你看來,都是很可笑的吧。而且可憐。你的言辭和笑容,始終還對我生髮著作用,而我的決絕在你面前,無論怎麼看都異常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