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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玉甚至來不及梳洗,趿拉著繡鞋便隨著白靈匆匆趕往後殿偏院,還未進院門便聽見了太子盛氣凌人的呵斥聲,兩排全副武裝的金甲侍衛執著長戟佇立在院中,全是東宮的人馬。

裴漠被五個金甲侍衛團團圍住,雙腳一前一後微微叉開,擺出一個防備的姿勢,鳳眸清冷凌厲,死死鎖住對方。他已被解了鐐銬,更是無所束縛,以一敵五,竟然也不落下風,使得對方不能近身。

李瑨氣急敗壞,對身後觀戰的侍衛道:「還愣著幹什麼,將他就地正法!」

「皇兄,你這是要幹什麼!」李心玉一把拉住氣沖衝要拔劍的太子,又朝金甲侍衛喝道,「都住手!」

李瑨頭一次碰到裴漠這樣的硬茬,正在氣頭上,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伸手推開李心玉,脖子上青筋暴起,怒沖沖道:「別停手,殺!」

太子那一下沒控制好力度,李心玉被他推了一個踉蹌,當即也動了怒,橫身張開雙臂擋在裴漠面前,疾聲道:「李瑨,他是本宮的人,你敢動試試!」

空氣中薄霧氤氳,泛著深秋的涼意,見李心玉挺身橫在中間,李瑨和裴漠俱是一怔,神情複雜。

李瑨一張白臉憋得通紅,喘息了半晌,才哐當一聲摔了劍,說:「撤下,別傷了公主。」

李心玉鬆了一口氣。

她回身看了裴漠一眼,裴漠亦是深深地回視她,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各懷心事。

太子哥哥的那臭脾氣,李心玉是曉得的。她放軟了語氣,走過去拉了拉李瑨的衣袖,小聲道:「好哥哥,你這是怎麼啦?」又見他眼底一圈暗青,面露疲色,便擔憂道,「昨夜沒睡好?」

「你養了這麼個危險的玩意兒在身邊,我如何睡得安穩!昨兒我想了一夜,你如今年紀也大了,想養幾個小白臉也實屬正常,可你是一國公主,只要你勾一勾手指,便有數不清的權貴之子願做你的裙下之臣、入幕之賓,他們英俊多金又聽話,哪一個不比這奴隸強!」

李瑨仍是氣沖沖的,叉腰在院中來回踱步,又一手指著裴漠,「這些烙了恥辱印記的戴罪之人,心靈和他們的身體一樣骯髒,也只配做條閹狗服侍你,但他如此兇惡,若是對你心存加害之心該如何是好?斷不能讓他留在你身邊,還是殺了放心!」

聽到李瑨這番話,裴漠兩條好看的劍眉擰在一起,面色看不出喜怒,但眼神明顯冷了下來,好似凝結著寒霜。

沒有人比李心玉更瞭解裴漠。他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所以前世才會發生舉旗逼宮的悲劇。

這一世,李心玉只想好好敬他、栽培他,盼他念著這些恩情,將來能放棄造反的執念……她盤算著將大逆臣養成小狼犬的計劃,可不能毀在這個傻哥哥手裡!

想到此,她拉著李瑨的衣袖晃了晃,寬慰道:「哥哥勿要擔心,我已是用用金笄綰起了長發的大姑娘,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過是養一個打奴,哥哥何必這麼緊張呢?」

「打奴?」

李瑨和一旁佇立的裴漠同時一怔。

東唐民風開放,近些年受西域胡人的影響,在長安掀起了一場好鬥之風。長安凡是有些名氣的大貴族家中,都會豢養那麼幾個兇狠強悍的奴隸,這些人就是『打奴』。

長安有一條有一條街,名喚『欲界仙都』,乃是都城最大的銷金窟。此街中有西域最熱辣的舞姬,有南疆最有趣兒的雜耍藝人,也有本朝最美的男妓、女妓,但若說最吸人眼球的,莫過於每月初一舉辦的鬥獸場。

只是,這鬥獸場斗的不是獸,而是人。

每月初一,主人們會領著自己最得意的打奴參賽,其餘人可自由下注賭博。押輸了,賠錢;賭贏了,則可讓主人名利雙收……因這規則刺激又精彩,豢養打奴便蔚然成風。